祁征和张海两人离开了办公室,径自朝着缴费的门诊大厅走去。
苏韵也褪去了白大褂,穿着常服准备下班回家。
她在医院的食堂已经吃过了晚餐,又完成了病人的缝合手术,早就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
来到停车场。
苏韵径自朝着自己的车走去,刚来到车位前,眉头就微微蹙了起来。
医院停车场是有规划停车位的。
可自己那辆白色雪佛兰的车前歪歪扭扭的停了一辆黑色的路虎越野,车身直接挡住了前方的道路。
苏韵迈步来到路虎车前,看了一眼上面留的挪车电话,刚准备打电话让人挪车。
表情微微一怔。
挪车的电话号码有些熟悉。
苏韵打开通讯录,上一通电话就是这个号码打来的,说自己的车占了消防通道,让自己赶紧去挪车。
嘟嘟——
电话很快接通。
祁征的声音从电话里响起,嗓音冷漠而疏远:“苏医生,我在医院缴费,没什么事就不用打扰了。”
苏韵站在路虎车前,语气轻佻的开口提醒道:“祁队长,你的车堵路了。”
祁征:“……”
五分钟后。
祁征快步朝着苏韵的方向跑了过去。
当时他接到消息有人在医院的天台上准备要跳楼,救人心切便随意将车停下,马不停蹄的跑去天台开展救援任务了。
一时间倒是没注意到堵住了另一辆白色雪佛兰的出路。
此时黑色路虎和白色雪佛兰呈一个“T”字形,刚好把雪佛兰出来的道路堵的严丝合缝。
场面有些尴尬。
苏韵微微挑眉,漫不经心的调侃了一句:“祁队,你知道消防通道不能乱停,难道不知道医院也不能乱停吗?”
“刚才着急去天台救人,没注意到你的车。”
“这就是你堵我车的理由?”
“……”
沉默了一下
祁征语气僵硬了道了个歉:“抱歉,我的问题。”
说完。
祁征快步上车将路虎往旁边挪了一截,让出了足够一辆车驶出的距离。
“距离够了吗?”
“够了。”
苏韵微微点头,上车将雪佛兰驶出了停车位,放下车窗看着祁征,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祁队这次可以休几天假?”
“嗯?”
“没事,随便问问。”
苏韵平静的解释道:“你手臂上的伤本来不算特别严重,但反复撕扯伤口造成神经性损伤的话,有些得不偿失。”
“苏医生对每个患者都这么关心吗?”
祁征语气中带着嘲讽。
苏韵深吸了一口气,冷冷的怼了回去:“谈不上关心,一点医嘱建议而已,祁队长也可以选择不听。”
说完。
白色雪佛兰缓缓驶离了停车场。
苏韵看着后视镜里的那辆黑色路虎越野,车身不断变小,渐行渐远,心中只觉得有些堵着慌。
——
后续的几天里。
医院急诊中心倒是接收了几名因为火灾受伤的患者,也见到了几位消防员同志。
不过其中并没有祁征的身影,想来应该是已经在休假了。
苏韵没有再和祁征有任何接触,她这几天都极为忙碌,全身心扑在了一场高难度的心脏移植手术上。
这场心脏移植手术由医院副院长陈东海亲自主刀,苏韵担任手术一助从旁辅助,整个手术团队耗时足足11个小时才圆满完成。
这场手术作为移植手术的教学模板。
全程直播,备受媒体关注。
手术圆满完成后。
因为陈老院长的年纪原因,后续的一些媒体采访都是苏韵和二助出面帮忙应付的。
院长办公室里。
陈东海坐在办公椅上,慢条斯理的喝着红茶。
他已经年逾古稀,体力早就大不如前,心脏移植手术又极其消耗心神,他也是在术后缓了一两天才重新回到医院开始工作的。
咚咚~
敲门声响起。
苏韵轻轻敲开了院长办公室的门,看着靠坐在椅子上的白发老人,主动开口询问道:“老师,您找我?”
她从医学院本科开始就是陈东海的学生,一路保研,规培,到如今成为了市二医院外科的后起之秀。
一直以来她对陈东海的称呼都是“老师”而非“院长”。
“嗯,小苏,这段时间为了忙这台心脏移植手术,辛苦你了。”
陈东海笑呵呵的开口道:“不过还是得多注意休息,最近你手里的一些外科手术就先让出去吧。”
“老师,我感觉身体没问题……”
“你这丫头。”
陈东海无奈的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解释道:“这次我把心脏移植手术的一助名额给了你,院里某些人还是颇有微词的,觉得你是我的学生才有此优待。”
“树大招风。”
“这次手术圆满完成,你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顺便写写关于‘心脏移植’的医学论文,以后评副主任医师用得上。”
“嗯嗯,明白了。”
苏韵认真的点了点头,她知道老师的选择是为了自己好,所以也没有任何意见。
说完公事。
陈东海又继续开口问道:“我听说院里挺多男医生都在追求你,一个看上的都没有?”
“没有。”
“小苏,我是看着你从大学一路走到现在的,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如今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终生大事了。”
“老师,谈恋爱浪费时间,我已经准备把我的全身心都奉献给医学了。”
苏韵玩笑似的说道,语气中难得的显露出一丝少女的狡黠。
“少跟我打马虎眼。”
陈东海瞪了一眼苏韵,语气也板正了许多:“我知道你因为你父母的事,对结婚什么的有些排斥,不过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你总不能一辈子都一个人单着吧?”
“也不是不可……”
苏韵抿了抿嘴,发现老师阴沉着脸,声音也就慢慢弱了下去:
陈东海沉思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最近院里要安排人前往消防队进行体检,后续应该会有医护人员和消防官兵的联谊活动,你也跟着一起去参加。”
“啊?”
“啊什么啊。”
陈东海敲了敲桌面,语气不容置疑:“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午你负责带队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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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
苏韵坐在办公椅上,抿了抿嘴,声音有些尴尬:“呃……我刚到,谢谢你送的糕点和酸奶。”
“不用。”
“你待会儿有时间吗?”
“没有。”
电话那头的声音拒绝的很果断,甚至是冷漠:“那些只是队里的谢礼,希望苏医生不要误会。”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
苏韵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
她请了一下午的病假,下午倒是不用再呆在外科门诊了。
回到出租屋。
苏韵手里还提着那盒桂花糍粑和肉松小贝,糕点放在桌旁,一个人重新打开笔记本开始撰写论文。
论文中有许多心脏移植手术的录像图片。
苏韵一边调整图片大小,一边吃着手中的肉松小贝,放在其他外人眼中或许会觉得恶心反胃,可对于一位经历过数百场手术的外科医生而言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论文从下午15:00一直写到了晚上21:00,一边写一边吃着糕点,倒也不觉得饿。
“呼~”
终于。
苏韵长呼了一口气。
一下午的功夫,这篇“心脏移植”的论文已经又完成了5000字,
苏韵活动了一下脖子,打开窗帘时才发现外面的天都黑了,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
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
苏韵微微蹙眉,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她一般都是在医院食堂吃饭,在家基本都不会点外卖,所以几乎也没什么人会来敲门。
来到门口。
苏韵习惯性的看了一眼猫眼,门口空空如也并没有人。
她没有多想,转身去了浴室开始洗漱,冲洗的时候夹杂着水声,隐隐似乎又听见了几声敲门声。
可等洗漱完毕。
苏韵再次通过猫眼查看情况的时候,门口走廊上依旧是空无一人。
这出租屋所在的小区已经有许多年头了,门口的保安是一位七十岁的大爷,平时喝茶遛鸟晒太阳。
除了帮忙按一下大门口的车杆,基本上起不到任何安保的作用。
苏韵也没有再管,一个人上了床沉沉睡去。
……
第二天。
闹钟声响起。
苏韵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换好衣服刚刚打开门,一股刺鼻的油漆味便扑面而来。
这才发现自己的防盗门上被泼了一大滩红色的油漆。
苏韵微微蹙眉,想起了昨晚那诡异的敲门声,第一时间拿出手机打电话报了警。
警方到场取证。
简单的询问了一下问题。
不过因为这一片都是比较老旧的小区,监控设备并不完善,一时间也没办法查出是谁干的。
苏韵看了一眼时间,先一步开车前往了医院。
马上就是国庆。
医院的患者数量也莫名的多了起来。
急诊中心忙的团团转,意外事故层出不穷,时不时就会送一个车祸重伤的病人过来。
苏韵也是一上午连轴了三台手术。
一直到临近中午饭点,才稍稍得以休息一下。
食堂里。
苏韵打好了饭菜坐在椅子上,面前还坐着护士小陈和急症科的杨俪医生。
杨俪一上午在急诊忙的焦头烂额,说话时声音都有些哑了:“我这辈子都没想到居然会遇到把灯泡塞嘴里的奇葩。”
苏韵:“解决了吗?”
杨俪:“还好有霍主任抽空过来帮忙,把灯泡敲碎了一片一片取出来的。”
苏韵:“……”
陈琳护士则是撇了撇嘴:“霍主任可不是抽空帮忙。”
杨俪眼睛一亮,仿佛是嗅到了什么八卦:“怎么说?”
陈琳看了看周围,压着声音道:“昨天下午有一台主动脉夹层的手术,周医生主刀,结果手术过程中发现恶性肿瘤,加上老爷子年纪又大了,在手术台上没挺过去。”
“主动脉夹层?34床的张栋国?”
苏韵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之前她手里的确有一位需要做主动脉夹层手术的患者,不过因为自己参与了“心脏移植”手术的缘故,为了照顾那些“待遇不公”的医生情绪,那几台大型手术她全都让了出去。
“是啊。”
陈琳啧了啧嘴:“老人家在手术台上去世后,他儿子一家人从昨天下午就开始闹,昨晚刚刚消停,今早就开始了,现在整个胸外科都乱成了一锅粥。”
“我说呢,霍主任居然这么好心屈尊降贵的来急诊帮了一上午的忙,感情是来我们急诊避难的啊。”
杨俪嗤之以鼻。
苏韵则是全程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那位患者的病理情况她很了解,主动脉夹层手术的危险系数本来就高,加上老人年龄大了,且术中发现恶性肿瘤造成夹层破裂,能挽救回来的可能性已经是微乎其微。
午餐结束。
苏韵和护士陈琳一同返回了门诊外科,刚走进科室就听见了里面的一阵喧哗声。
“我爸之前都还好好的,结果送进手术室就去世了,你们还敢说不是你们的责任!”
“我看你们医院就是一群草菅人命的庸医,这件事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
青年男人的骂声很大,身后还站着一大群“亲戚”也在一起帮腔。
苏韵穿着白大褂,双手插兜,绕路走进了自己办公室,并不打算掺和这些事情。
医院早些年发生过医闹,还出现过医生被患者砍伤的情况。
所以医院很早就制定了针对医闹事件的方案,稍后自然会有医院保卫科的人过来处理闹事人员。
办公室里。
一道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坐在椅子上,胸外科的周平津医生,也是那场主动脉夹层手术的主刀医生。
“周医生?”
“苏医生,我来你这儿躲躲。”
周平津满脸的无奈。
苏韵在椅子上坐下,拿了一盒酸奶插上,随口问道:“那场主动脉夹层的手术,手术期间没出现什么违规操作吧?”
“没有。”
周平津摇了摇头:“他们家属事前隐瞒了老人的慢性病史,加上术中发现恶性肿瘤,切除完毕后又发生了夹层破裂,大出血实在是救不回来了。”
说完。
周平津试探性的问道:“苏医生,那台手术如果让你主刀……你能有把握吗?”
“不好说。”
苏韵微微摇头,语气平静:“手术难度本来就很高,术中又出现各种突发情况,换成谁都没有绝对的把握。”
周平津叹了口气:“术前我都已经告知了全部风险,他们也都签字同意了进行手术,谁知道现在翻脸不认人……”
“他们是想索要赔偿?”
“开口就是500W,说什么不给就要在医院一直闹下去,我家门上现在都还沾着他们泼的红油漆,早上出门的时候把我女儿给吓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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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
苏韵伸手拉住了祁征的手臂,深吸了一口气,主动开口道:“上次谢谢你送的糕点和酸奶。”
祁征顿住脚步,声音依旧冷冰冰的:“那是队里的心意,跟我没关系。”
“无所谓。”
苏韵拉着祁征的手臂没有松开,只是看着对方开口道:“你应该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吃夜宵。”
“吃过了。”
“那就当陪我吃一顿……可以吗?”
“……”
祁征和苏韵一同离开了医院大门。
两人并肩朝着附近的小吃街走去,似乎不再像上次在消防中队那般错开半个身位了。
“这次301国道的连环车祸……你没受伤吧?”
“没有。”
祁征平淡的开口,接着又补充看了一句道:“手臂上的伤还没拆线,没有参加这次救援。”
苏韵的脚步顿住,表情有些意外。
昨天她以为祁征把送她的糕点又拿去扔了,发脾气拉着祁征去了护士站让护士给他拆线。
所以昨天他并没有拆线吗?
“你昨天没拆线?”
“嗯。”
“那……明天你来医院,我帮你拆。”
“好。”
祁征微微点头,并没有拒绝,只是语气随意的开口道:“我听说你们医院上午发生了医闹?”
闻言。
苏韵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一位主动脉夹层手术的患者死在手术台上了,家属不依不饶的闹着要医院赔偿,还花钱雇了一批大爷大妈在医院帮着闹事。”
“解决了吗?”
“不清楚,反正人已经先送派出所了。”
“听说你住的地方被人泼了红色油漆?”
祁征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苏韵却是脚步一顿,语气有些意外:“你连这都知道?”
祁征没有停步,继续往前走着:“在医院的时候听几位护士说的,你回家自己多注意。”
“这算是关心我吗?”
“提醒而已。”
“……”
两人一同走进小吃街,选了一家烧烤摊坐下。
苏韵接过服务生递来的菜单,看了一眼对面的祁征:“你还是不吃动物内脏对吧?”
“你随意。”
“那就先来十串鸭心。”
“……”
苏韵偷瞄了一眼有些黑脸的祁征,还是默默的把鸭心给划掉了。
等菜的时间里。
气氛又逐渐变的尴尬起来。
祁征只是笔挺的坐着,丝毫没有要主动说话的意思。
苏韵揉了揉太阳穴,缓解一下有些疲乏的精神,开口问道:“过两天就是国庆假期,你放假期间有什么安排吗?”
“队里值班,24小时待命。”
“一天假期都没有啊?”
“其他队友有各自的私事要处理,国庆期间我帮他们代班。”
“你自己就没有私事吗?”
“比如?”
“……”
苏韵沉默了一下,她差点脱口而出“你这么大年龄了,不找个女朋友,相个亲什么的”。
不过想了想,还是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两大盘烧烤端了上来,都是一些正常的肉类和蔬菜,倒是刻意避开了祁征排斥的动物内脏。
苏韵直接吃了起来。
祁征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看着,也没有去拿苏韵爱吃的烤串。
“你这么饿?”
“我一下午连续四台手术,中途就喝了一点葡萄糖,你觉得呢?”
“辛苦。”
“还好吧,至少不像你们一样有生命危险。”
“……”
吃完夜宵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了。
苏韵打了个哈欠,结完账和祁征一起朝着医院的停车场走去。
两人都没有谈论以前的事,只是客气的说了一些如今的现状,就像是两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上车。”
“我自己有车。”
苏韵指了指停在路虎旁的白色雪佛兰。
祁征径自坐上了路虎的驾驶位,透过车窗看着时不时打一个哈欠的苏韵,语气依旧冷漠:“这个点正好有交警在路口查车,你如果不担心因为疲劳驾驶被抓的话,请自便。”
哈欠~
苏韵又不自觉的打了个哈欠,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要睡着了:“那……麻烦你了。”
说完。
一个人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她刻意的避开了副驾驶的位置,或许是想继续维持着这脆弱的“朋友关系”,避免因为当年那场不愉快分手而再一次分道扬镳。
祁征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苏韵,并没有再说什么。
路虎缓缓驶离了医院停车场大门。
不多时。
苏韵已经靠在后座的靠枕上睡着了。
她一整天都在连轴转,完成了七台手术,下班又强打着精神请祁征吃了一顿夜宵,现在已经一点精力都没有了。
黑色的路虎缓慢行驶在高架路上。
披星戴月。
一道道霓虹灯完成了超车。
祁征默默关上了后方的车窗,每过一道减速带都会刻意的刹车避免震动。
原本十分钟的路程足足开了近半个小时,才缓缓驶入一座有些老旧的居民小区里。
终于。
黑色路虎在一栋单元楼外停下。
祁征看了一眼后座熟睡的女孩,犹豫了许久才轻轻将对方叫醒:“到家了。”
“嗯~”
苏韵缓缓睁眼,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窗外熟悉的小区环境,在后座明明睡姿并不舒服,可却感觉睡得格外踏实。
“那我先回去了。”
“嗯。”
苏韵打开后座的车门,犹豫了一下又礼貌性的道了声谢:“今晚辛苦祁队长了。”
“没事。”
“你要不要上去坐坐?”
“好。”
???
苏韵愣了一下,瞌睡一下子吓醒了。
她最后那句话其实就是一句客套话,这种离谱的邀请但凡是个正常人都应该会拒绝的吧。
只是不等她再说什么。
祁征已经先一步下车,看了一眼还坐在车上的苏韵。
明明没有说话。
可那表情却仿佛在说:不是邀请我去你家坐坐吗?你还在车上等什么呢?
苏韵只能硬着头皮下车,她有些没料到事情居然会发展成这样,待会儿去了家里自己该怎么办?
假装抗拒,顺势倒下?
一夜春宵,旧情复燃?
她印象中的祁征一向很骄傲,应该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才对。
出租屋在五楼。
这种老小区里并没有安装电梯。
楼梯里的扶手早已经锈迹斑斑,地面上堆积着掉落的白色墙皮,灯光也因为接触不良而频繁闪烁着。
祁征跟在苏韵身后,每经过一层楼的消防栓时,都会出于职业习惯的上前检查一番。
“这几层的消防栓都是坏的。”
“啊?哦,老小区嘛,很多设施都坏了。”
“没有人和社区反应吗?”
“没……没人管这些。”
“苏医生在紧张什么?”
“没有啊!谁……谁紧张了,我一点都不紧张好吧,对,我现在一点都不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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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韵:“……”
一路再无话。
直到黑色路虎缓缓驶入“鼎盛家园”小区的大门,停在了2号单元楼的楼下。
苏韵解开安全带,看着祁征开口道:“麻烦你了。”
“没事。”
“那我先回家了,你……”
苏韵的话顿住,将那句“你要不要上去坐坐”强行咽了回去,改为:“你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嗯。”
苏韵开门下车。
黑色路虎干净利落的一个掉头,很快便消失在了苏韵的视野里。
回到家。
苏韵放下包包,一个人来到浴室开始洗漱,一切结束后靠坐在床上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明早还得上班,按理来说应该要早点休息才对,可她却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没有半分睡意。
脑海中一遍遍的闪过今天发生的一幕幕。
终于。
不知道熬了多久。
苏韵伸手摸到了放在枕头边的手机,打开微信找到了祁征的头像,犹豫半天编辑了一条消息发出去。
【苏韵:你安全到队里了吗?】
消息发出。
石沉大海。
苏韵看了一眼时间,注意到已经是凌晨两点了,顿时就觉得自己有点蠢果断点击了撤回。
消息刚刚撤回。
新消息来了。
【你觉得我从‘鼎盛家园’小区回队里需要四个小时?】
房间很黑。
手机屏幕的光有些刺眼。
苏韵下意识的一个锁屏,把手机重新拍在了床上,一股浓浓的社死感充斥了全身。
缓了数秒。
苏韵才认命一般的重新打开手机,看着祁征发来的消息,尴尬的回复道:【祁队长,这么晚还没睡啊?】
【祁征:有事?】
【苏韵:没,到家的时候忘了问,刚才突然想起来就发消息问候一下。】
【祁征:凌晨两点,突然想到我?】
苏韵愣了一下,总感觉这句话有什么歧义,主动换了个话题。
【苏韵: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失眠了吗?】
【祁征:没有。】
【苏韵:你如果失眠的话可以来医院看看,我认识心理咨询科的黄医生,她治疗失眠挺不错的。】
【祁征:我已经睡着了,被消息声音吵醒了。】
【苏韵:哦……】
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
苏韵重新放下手机。
原本还有些失眠的她莫名就开始有了困意,不大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
消防队宿舍里。
原本已经睡着的祁征看着手机的聊天框,一时间陷入沉默彻底睡不着了。
……
次日。
国庆假期结束的第一个工作日。
整个科室都充斥着一股假期结束后的浓浓“怨气”。
苏韵带着一群住院医挨个进行着查房。
之前被玻璃砸伤的消防员郭鹏飞已经平安出院了,国庆假期期间那起“工程事故”造成的伤员还在继续观察。
其中那个胸口贯穿伤的患者徐福伤势最为严重。
即便在手术成功后,后续几天也时常出现问题,直到昨天才重新从ICU里转出来。
“苏医生,21床的徐福刚醒,在病房闹起来了。”
“闹起来了?”
苏韵看着护士小陈,满脸的疑惑。
徐福被工地的钢筋贯穿胸口,伤势极其严重,她也是和周医生联手抢救了好久才把人救回来。
“他前几天苏醒了一次就闹着要出院,结果在走廊上被我们发现,后来在ICU昏迷了几天,现在又闹着要出院了。”
“他这个属于工伤,施工单位也会负责,他为什么要闹着出院?”苏韵有些不解的问道。
护士小陈无奈的摊了摊手:“施工单位的人来过一次医院,说是休息时间发生的事故,双方都存在责任,要么赔偿20万直接了事,要么就慢慢请律师走法律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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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韵吸了吸鼻子,小声的抽泣了一下。
祁征瞥了一眼苏韵,语气不轻不重:“怎么?自己还委屈上了?”
“没有。”
“那你哭什么?”
“没哭!”
苏韵抽了抽鼻子,捂着肚子慢慢蹲下,一瞬间感觉心里的委屈和小腹的阵痛都涌了出来。
祁征见状。
这才发现苏韵的脸色有些虚弱难看,脚边的白瓷地砖上还有几滴绽开的鲜血。
“来姨妈了?”
“嗯。”
苏韵抿着嘴嗯了一声,又意识到了什么,发现祁征正看着自己脚边滴落的血迹,立刻吼道:“你转过去!”
祁征撇过头,声音缓和了一些:“抱歉,之前我说话有点重。”
“……”
没有任何回应。
苏韵擦了擦脸颊的泪痕,赶紧起身朝着卫生间走去。
砰!
卫生间的门被重重关上。
苏韵一个人坐在马桶上,死死的攥着手中的卫生巾。
今天本该好好休息一下的。
可连轴的五台手术实在是太累了,她的身体有些吃不消,痛经的感觉也越发的强烈起来。
在卫生间缓了许久。
苏韵打开门重新出来的时候,客厅里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原本被消防官兵破门而入时踩出的脚印都被拖了一遍,厨房被熏黑的瓷砖上也有擦拭的痕迹。
原本扔在水槽里那个被烧坏的热水壶连带着客厅的垃圾袋被一并收走。
茶几上放着一盒布洛芬和一杯还冒着热气的温水。
苏韵深吸了一口气,来到沙发上将布诺芬服下,一口温水下肚倒是感觉稍稍缓和了一些。
家里只剩下一个人。
苏韵看着刚刚拖过的地面,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手机给祁征拨了过去。
祁征:“有事?”"
离开医院。
凌晨四点的蓉城很安静。
苏韵一个人开车准备回家,公路上孤零零的没有其他车辆。
街边昏黄的路灯拉出长长的影子,巷口的早餐铺已经陆陆续续的开了门,一缕缕白色雾气从蒸笼里升腾而起,为这座睡梦中的南方小城带来了人间的第一缕烟火气。
苏韵的出租屋是一个一室一厅的单身小公寓,就在蓉城医院的附近,上下班开车只需要十分钟左右。
苏韵回到家,踩着拖鞋。
一番洗漱后便倒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以前失眠其实挺严重的,尤其是当初分手后的那段时间,成宿成宿的睡不着。
如今倒是好了许多。
医院的工作很累,加班完成数台手术后,回到家几乎每天都是倒头就睡,今天也不例外。
睡梦中。
苏韵梦见了一场大火,一个男人,还有男人手臂上一道十厘米长的伤疤。
……
醒来的时候。
天色已经大亮。
苏韵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微信消息和未接来电,都来自同一个人——钟思雨。
【钟思雨:苏大医生,你到哪儿了?我已经到聚会的包厢了。】
【钟思雨:宝子,你还没到吗,要不要我去门口接你?】
【钟思雨:姓苏的!天都快黑了你不会还在睡觉吧,赶紧给老娘接电话!!!】
苏韵顿时觉得有些头疼,拿起电话给钟思雨拨了回去。
钟思雨是自己的高中同学,高中毕业后到现在一直都保持着联系,算是自己为数不多的闺蜜了。
电话接通。
【苏韵!你人呢!你人呢!你人呢!】
【家……】
【我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在白金翰同学聚会的事吗?现在就差你一个人了!赶紧过来!!!】
电话那头钟思雨的语气非常暴躁。
苏韵也是满脸无奈。
【其他人都到齐了?】
【废话,你自己看看现在时间,都晚上八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