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岁岁与李卿见面对面坐在茶几前,在自己家里却搞的像是两方在谈判桌上谈判一样的架势。
“李卿见,要结婚了?恭喜啊。”
她嘴角带着淡淡的嘲讽,像是不在意的样子,只眼角带着一抹克制的红。
对面西装革履的冷峻男人长叹一口气,修长有力的指节松了松领口。
他疲惫的看向沈岁岁。
“别闹了,你知道的,李家必须要有继承人,她生了孩子我会跟她离婚,这都是协议好的。”
男人有些德国血统,眼睛黑沉中带着浓郁的深蓝,像夜下的海面。
他看向一个人的时候,总会让人以为那其中含有深情眷念。
沈岁岁跟他发小,两人当了十六年的青梅竹马,做了八年的情侣。
结果,她就得到了这?
她低头笑了笑,感觉自己真他妈的可悲。
再抬起头,看着这个昔日恋人,她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他过那么多年的。
“李卿见,你真的想好了吗?”
她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的胸口。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好了再说。”
李卿见烦躁的往后一撸头发,露出那张俊美至极的脸来。
“岁岁,你乖一点。”
沈岁岁深吸了一口,她站起身,眼眶是透亮的红,水迹晕染其中。
“我去收拾东西。”
李卿见眼皮子一跳,下意识去抓她的手臂。
“你收拾什么东西?”
沈岁岁穿着白色衬衫,整个人看起来苍白瘦削的样子。
任谁看都是个文职工作者,实际上,少有人知,她跟李卿见在一起之前是玩散打的。
离金牌只有一步之遥,为了李卿见,她放弃了自己热爱的事业。
李家从南城迁移到北城,她为了跟李卿见在一起,跟家里断了关系跟他走。
结果不就是这样吗?
她为了这么个狗东西委曲求全那么多年,别人也就算了,他李卿见还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沈岁岁咬了下嘴角,整个人显露出些凶恶乖戾来,回过身那刻一把将李卿见推倒在沙发里。
“砰”的一声,她单手掀翻了两米多长的实木茶几。
“李卿见,”她这样叫他的名字。
目光冷凝的看着他,眼神不像看爱人,反倒像仇人。
她指着那个错愕不已的男人,“你记住,是你对不起我,我沈岁岁,对你,仁至义尽。”
说完,她回身往楼上走,快速眨了两下眼睛,强忍着那些个讨人厌的眼泪。
这他妈的被人家欺负了那么多年,走了怎么也得有点骨气吧。
她很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提着行李箱下楼。
李卿见双手撑在膝盖上,一只手里夹着香烟。
表情分外压抑,“岁岁,你这次闹的过分了。”
沈岁岁冷笑一声,“你他妈的都要跟别的女人去生孩子了,你说我过分?”
可去他妈的吧!
她背脊笔直的走出门,头也不回的手臂一挥,扬了李卿见给她的副卡。
“我们从今以后,一刀两断。”
里面的男人微眯着眼,看向她的背影,阴翳的冷笑一声,低声呢喃了句。
“欠收拾。”
在北城八年,她也没混熟哪儿是哪儿,出了门打了车。
“去哪儿?”
司机这么问,沈岁岁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跟李卿见在一起这几年,她过的不顺心,那男人管天管地,掌控欲极强。
“去酒吧。”
都分手了,李卿见可再管不着她,莫名的,他越不让自己干的事,此时此刻,她就越想干。
司机往后瞄了一眼,应该也是第一次看到带着行李箱去酒吧的。
“哪个酒吧?”
沈岁岁哪儿知道北市有什么酒吧,她哪个都没去过。
眼角一耷拉,嘴角抿直,没显露出凶,但是有点可怜的意味来。
“哪个最嗨去哪个!”
得,司机不废话,一路给她送到大圣酒吧门口。
说是酒吧,这其实还是个吃喝玩乐一体的高级会所。
沈岁岁下车给了钱,一个人坐吧台喝酒喝到半夜,殊不知已经被不少人瞄上了。
她长相好看,一双清润的眼睛,薄唇红润,二十四五的年纪看起来却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怎么也是自小出身名门,一身的气质也是顶好那一挂。
白衬衫被束进那纤细的裤腰里,一双长腿即使坐在高脚椅上,也是一脚支在地上,一脚屈起踩在中间的横栏上。
彩色的灯光下,女人单手撑在吧台上,低垂着头,单手转着手里的酒杯。
“小妹妹,喝一杯吗?”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中年男人坐在他旁边,一身名贵货,应该是个什么老板。
看起来很乖的沈岁岁抬眼看了他一眼,冷冷给他一个字。
“滚。”
男人眉毛一挑,有点斯文败类的味儿了。
“我跟这里的老板是朋友,小妹妹,你最好乖一点。”
沈岁岁跟调酒师催了下自己的酒,看都没看那男人,伸出三根手指,语气寡淡。
“我今天心情不太好,数三个数,你要是不滚……”
沈岁岁看着就一副单薄的样子,那男人是被色欲迷了心智,上去就要勾她肩膀。
“我要是不滚你怎么样?”
还没碰到沈岁岁的肩膀,男人的手臂被横插进来的一只手握住。
“她不愿意,你没看到吗?”
沈岁岁侧头看过去,来人是个非常年轻的男孩子,五官侬丽到堪称妩媚。
他穿着服务生的黑色燕尾服,衬得身段极好,那男人原本凶恶的眼神看到男孩时逐渐转变为色欲。
“她不喝,你想替她?”
男孩子精致漂亮的眼眸中闪过一道极深的厌恶。
沈岁岁喝完了杯子里的酒,下了高脚椅,随手把男孩子推到自己身后。
“你不是问你要是不滚怎么样吗?”
她解开领口两颗纽扣,露出漂亮的锁骨线条,又往上折了折袖口,意味不明的笑了下。
“那就送你去ICU度个假好了。”
说完,她一拳上去,那高壮的男人直接倒飞出去,撞倒了一干桌椅。
众人呆目。
卧槽!金刚芭比啊!!
只一拳,他躺那半天起不来,旁边人一看,那人早已晕过去了。
男孩子看着拨开人群过来的凶神恶煞的保安。
提醒沈岁岁,“酒吧安保过来了。”
沈岁岁混不在意的一笑,问他,“他们会找你麻烦吗?”
男孩子沉默,这肯定会的。
沈岁岁一手拉起行李箱,一手把男孩子拽着就跑。
陆凛冬不知道她吃什么长大的,拖着他这么个一米八多的男孩子拉着个大行李箱居然愣是没让人追上。
北市临海,沈岁岁甩开了那些人,把陆凛冬放地上,累的坐在沙滩上直喘气。
在星光闪耀下,陆凛冬看见她比银河更加璀璨的笑眼。
她说,“卿见,我是不是很厉害?”
陆凛冬闻到她身上浓重的酒味儿,知道她这是喝醉了。
他把沙滩上的姑娘拉起来,让她坐在横放着的行李箱上。
“我不是李卿见。”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手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眼里是极深的执拗。
“很高兴再次相见,沈岁岁,我是陆凛冬。”
你在三年前救过命的那个男孩子。
那一年他父母双亡,家徒四壁却有一帮势力歹毒的亲戚。
他知道他自小就长得好看,很好看那种好看。
他那年十六,正是面若好女的年纪,他们为了钱财,坑骗他去伺候一个外地来的老板。
多可笑,为了两万块钱,他亲大伯把他卖给了一个男人。
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是沈岁岁帮了他。
所以啊,他单手扣着沈岁岁的手指,低头笑的温柔。
“沈小姐,我是来报恩的。”
他没什么好东西,但是这条不值钱的命,他想给她。
沈岁岁在如霜雪一般的月光下看着他的脸,酒气晕染着她的双眼,看起来迷离又懵懂的样子。
她沉默很久,突然泪流满面。
“对,你不是李卿见,因为,”她抽出手,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我的李卿见,已经不要我了。”
她说的很轻,像是呢喃与感叹。
她侧头看着陆凛冬,笑了下,眼里的泪水横流在膝盖上。
“我没人要了。”
月光将这个清秀女人的所有伪装全部扒下,只留一身鲜血淋漓的伤口。
那一瞬间,陆凛冬心疼的不得了。
那是他化成灰都想追随着,做梦都不敢碰一下的人啊。
他们凭什么这么伤害她?又怎么敢呢?
高大的男孩子肩宽手长,已经初初具备了一个男人的模样。
他单膝跪在她身前,虔诚的把他的神明拥进怀里。
“我要,我要你。”
她怎么会没人要呢?
他一直在后面看着她呢,只要等他的神明回头看他一眼,就知道她的信徒有多虔诚。
半晌没动静,陆凛冬低头一看,人已经睡着了。
他叹口气,无奈的背着沈岁岁回了他的出租屋。
狭窄的单人间,里面东西少的可怜,一张床,一个破旧的桌子。
陆凛冬把她放在床上,改好被子之后怕她第二天起来头疼,匆忙间去24小时便利店买了蜂蜜回来。
老旧的烂尾楼,灯大半都是坏的,陆凛冬家门口那个也是。
他摸黑开了门,刚进来就被人猛地抵着肩膀压在墙壁上。
清浅的呼吸伴随着酒香落在他的鼻间。
是沈岁岁。
身前人脚步虚浮,陆凛冬怕他摔倒,下意识扶住那截柔韧纤细的腰。
“你……”
陆凛冬刚开口就被一只手压着后颈向前,两片柔软的唇瓣贴在他的唇上。
陆凛冬猛地心尖一跳,只觉得掌下的温热肌肤骤然烧起燎原的野火。
那野火,一路烧上他的心窝。
陆凛冬仰起下颌,闭上双眼,隐忍着沉默纵容。
沈岁岁一手抚摸他的后腰,一手压着他的肩胛骨让他与自己贴合在一起。
逐渐啄吻他的耳侧与喉结。
湿软的舌尖舔抵过一侧锁骨,被女人咬住细细用犬齿研磨。
不疼,但是痒的要命。
陆凛冬捞住她的双腿盘在自己腰上,反身将她压在身前,“沈岁岁,我是谁?”
怀里的女人环住他的脖颈,将头搭在他的头顶,声音懒倦。
“李卿见,你是王八蛋吗?”
陆凛冬手指攥了下,缓缓松开,没说话。
他几步把沈岁岁放到床上,沉默着去冲了蜂蜜水。
小心的试过水温之后去扶她喝下。
沈岁岁没再闹腾,安安静静的像个任人摆布的布偶娃娃。
陆凛冬本想在地上凑合一夜,没想到被沈岁岁一把握住手腕,用力拽到床上。
这还不算,她像个八爪鱼一样缠绕在陆凛冬身上。
陆凛冬推了几次,一点动静都没有,“沈岁岁,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女人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里,闷声闷气的回应他,“占便宜。”
她说的非常理直气壮。
陆凛冬:“……”
男孩子叹口气,就着这种难受的姿势待了一晚上。
沈岁岁皱着眉头醒来,看到这陌生的地方愣了半晌。
她的记忆只到坐在沙滩上,然后呢?
“醒了?”
一道清越的男声打破了他的回忆,陆凛冬提着早点进来,宽肩长腿,一看就是个衣服架子。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半袖,领口露出一节清瘦的锁骨,下身黑色长裤,包裹住修长的两条腿。
两人对比明显。
沈岁岁衬衫褶皱的像一片海草在身上,包裹住白皙诱人的身躯,她靠在床头,一条腿曲起。
眼神中还有些懵,不谙世事的模样。
“这是你家吗?昨晚麻烦你了。”
酒醒了才觉得尴尬,不仅连累人家没了工作还让人收留照顾她。
这男孩子一看就是个好人,自己真是个麻烦精。
她抓了几下头发,非常不好意思。
“早点。”
陆凛冬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一双黝黑眼眸中不见丝毫情绪。
他一弯腰,沈岁岁不经意间看到他锁骨上的齿痕。
一看就很新鲜,大概率是自己昨晚搞的事情。
这让她更头大了。
这小孩看起来也就十七八的样子,她算是猥亵未成年吗?
“你这……”她斟酌字句的开口,“你想怎么……”
男生在转身的一瞬无声笑了下,声音清冷的不行。
“你要对我负责。”
不是吧?
沈岁岁脑壳痛,陆凛冬拿了她的衣服过来,“不想?”
沈岁岁觉得她如果说自己不想,那是否太过于渣女?
男生蹲在床前,仰头看她,“可是我没工作了,也没有家人,房租也要到期了,收留我一段时间都不行吗?”
如凤仙花一样红艳的唇在沈岁岁面前张张合合,他低垂着眼眸,纤长的睫毛在暗光下恍如蝶翼抖动。
他肤色白皙,可能是年岁尚小,容貌还没有成年男性那种硬气。
半大的少年人,过于侬丽的五官以这种姿态来看,像是沈岁岁欺负了他一样。
纯黑色的头发有几缕搭在额头上,他像是怕被拒绝,眼睛只低垂着不敢看人。
半晌见她不说话,修长白皙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捏住沈岁岁一个衣角。
“可以吗?”
沈岁岁窒息,这他妈是什么绝世小可爱?
她顿时感觉自己一颗老母亲的心热血澎湃。
“当然,可以。”
她双手扶在陆凛冬腋下,以抱小孩的动作一把将他拎到自己旁边坐着。
陆凛冬刚酝酿好的情绪就像泡泡一样被针突的一下戳破了。
沈岁岁这个力气就很神奇,一点都不尊重他的身高跟体重。
她看陆凛冬有点呆的样子,就他妈的招人喜欢,让她忍不住去逗他。
“我刚被人扫地出门,你要跟我一起去捡破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