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国师将测算天机的九玄如意交到我手上:「此刻你已涅槃重生,勘破情劫,堪当国师大任。」
我接过九玄如意,对天叩首三拜。
老国师当晚就因道破天机而羽化。
我陆安宁,成了中淮国第一任——女国师。
21
那一日,盛元帝不仅吃了温行年的心脏,还抽光了温行年的血和肉,放在冰窖里,日日入药,一天三顿地吃。
盛元帝的身体确实健朗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我这个女国师成了盛元帝最器重的宠臣,毕竟是我给他指出了这样一条续命的明路。
半年后,温行柔求到了国师府。
她一开口就喊我嫂子,被人掌嘴后,才改口喊国师大人。
「温行舟要把我下嫁给宁州城世子冲喜!宁州城那么偏远,那个世子昏迷二十年,早就是个活死人!温行舟为了巴结世家,居然要把我嫁给这种人家!他现在当家做主,我自己的婚事我都插不上话,国师,求你,求你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救救我!」
「情分?我与温三小姐何时有过情分?你指的情分莫不是半年前,你跟你娘合起伙来骗我守寡算计我嫁妆的情分?」
温行柔被我问得心虚愧疚,她跪着爬到我脚边:「神女,国师!就看在、看在你我皆是女子的情分上!求你救救我,只要不嫁那个活死人,我嫁给谁都愿意!你也知道,所嫁非人于女子而言是何等的悲剧!
「嫁谁都行?那门口的贩夫走卒你可愿嫁?」
温行柔立刻嫌弃:「他们怎么配得上我!」
她眼看有商量的机会,立刻说:「我……我爱慕当今三皇子,国师如今权倾朝野,前些日,连三皇子都来国师府拜访你,只要国师开口,我就有机会嫁给三皇子,哪怕做个侧妃,我也愿意!」
瞧,她还是和前世一样,想着攀龙附凤。
前世温行年假死后,温家门第落败,温行柔的婚事只能够得到四品言官的门第,可她死也不从,自己扮丫鬟跑出去跟侍郎府的二公子私通。
东窗事发后,温家人一哭二闹三上吊,逼我去侍郎府把这门亲事说成。
那侍郎府跟我陆家有几分交情,最后看在我的面子上松了口。
温行柔如愿嫁入高门,从准备出嫁的那一刻起,就算计起我所剩不多的嫁妆,后来她靠着侍郎府混入京城贵妇圈,人人都说她有今日该谢谢我这个嫂子。
她却说:「什么嫂子啊?一个克夫的寡妇而已!她给我张罗婚事,那是她该赎的罪!我这是给她自赎的机会,真论起来,是她该跪下来谢我!」
后来贺云娘被温行年带回府里,我那时病重在床,温行柔特意回来,给贺云娘撑着腰,说贺云娘才是她真正的嫂子,她带着贺云娘,将我屋里的首饰财物洗劫一空。
她前世何等嚣张,这一世便何等卑微,跪在我面前,求着我帮她攀高枝,这回她连侍郎府都看不上了,直接想当皇子妃。
「好啊。」
我松口答应了她,我会让她知道,什么叫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但也有条件。」
「什么条件?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贺云娘是被你藏起来的吧?她腹中应当还有你大哥的遗腹子,算算时间,也快生了。」
温行柔脸色一白:「可我答应大哥,要护住他们母子……」
她也只是犹豫了一瞬,立刻就把温行年卖了:「我答应你!不用国师费力找人,我、我会将贺云娘送到国师面前!」
我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好。
贺云娘出现的正是时候,因为温行年的血肉已经被盛元帝吃完了。
他的心症马上就会复发。
而贺云娘,就是下一个温行年。
22
当天夜里,盛元帝心症复发,彻夜绞痛。
我被急召进宫。
「你不是说,温行年是金童之心,只要朕吃了他的心,就能根治心症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我恭敬道:「陛下息怒!温行年当日与人苟合,虽然挖心之前做了阉割,到底还是玷污了金童之身,这才导致陛下心症复发。」
「那现在怎么办!朕快痛死了!」
「这世上,有金童,就有玉女,玉女的血肉和金童有一样的效果。
「陛下,玉女,臣已经为你找来了。」
温行柔把贺云娘骗回了皇城,她说皇上要嘉奖温行年的舍身大义,要亲自封贺云娘为诰命夫人,连同她腹中的孩子一起封爵受赏。
贺云娘歌舞姬出身,傍上温行年就是想挣个当家主母的位置坐坐。
现在温行年死了,她和腹中的孩子正是无人可依时,温行年的亲妹妹说她马上就要受封诰命,极大可能母凭子贵,将来做个侯爵夫人。
贺云娘信以为真,挺着八个月的肚子,屁颠屁颠就进了皇宫。
她进玉阶宫时,正巧遇上我出来。
哪怕温行年死了,她还是下意识朝我炫耀起她的肚子。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双生子,前世她凭着这对双生子,还未成婚,就做了温府的主人。
我病重到后期,眼睛都半瞎了,她的儿子在我的药碗里撒尿,她的女儿让人抓了死老鼠扔进我的饭里,等我吃出不对趴在床上作呕时,这双儿女就在床榻边拍手喊:
「坏女人,跟娘抢爹爹的坏女人!活该!活该!」
后来我被折磨死,身后事是贺云娘操持的。
也不算操持,她让人用一卷草席裹了我的尸身,扔去乱葬岗了事。
我身边的丫鬟看不下去,偷偷给我立了牌位,摆在陆家的祠堂里。
贺云娘知道后,便日日喊着心口痛,说是我做鬼不肯放过她,撺掇着温行年去陆家祠堂烧了我的牌位,那把火没放好,最后陆家整个祠堂都被烧了。
可没有人为陆家做主,因为陆家唯一能申冤的女儿陆安宁,已经惨死。
此刻,贺云娘依旧如高傲的鹅:「国师又怎么样,还不是个二品,可诰命夫人,可是能封上一品的。你以后见了我,得行礼!」
我淡笑,只问了她一句:「那株安胎的千年鹿茸好吃吗?」
贺芸娘以为我在吃醋:「行年就是对我好,把你的家传之宝给我当安胎药!你嫉妒也没用!」
23
贺云娘趾高气扬地走进了玉阶宫。
很快,里面就传出了她的惨叫:
「不是!我不是什么玉女!我不能治病!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你们要干什么!啊啊啊啊!救命!救命!救——」
紧接着,便是被挖心的惨叫。
在这阵惨叫中,三皇子萧营走了过来:「国师好雅兴,又在为父皇祈福,不过这世上唯二吃了鹿茸的人现在也没了,他日我父皇若再犯病,国师该怎么应对?」
三皇子心机深沉,他看出了「金童玉女」背后的玄机,以此威胁我。
我轻轻一笑:「那就不要让皇上活到那个时候受苦了。」
三皇子朝我作揖:「请国师赐教。」
殿内的惨叫声更加凄厉恐怖了。
「三殿下万事俱备,只差一个出师之名,如果百姓知道,当今圣上喜欢吃人心、啖人肉,连孕妇都不放过,你猜百姓们会不会渴望一个明君来替代这个暴君?」
三皇子醍醐灌顶:「只怕到时不能名正言顺,还需请国师帮忙。」
「这有何难,我会为你算出一个帝王卦,说你就是这中淮江山的新明主。」
三皇子满意地牵起温行柔的手:「那国师的妹妹,必然是本王最宠爱的妃子。」
温行柔娇羞不已。
我冷笑一声,对三皇子说:「好好待她。」
24
贺云娘吃的鹿茸少,她的血肉不如温行年效果好。
不出一个月,盛元帝又犯病了,可惜他没有问罪我的机会了。
在他痛得死去活来时,萧营一刀割了父皇的脖子。
老皇帝至死不明白为何我要背叛他。
我只问他一句:「当年与北狄一战,陛下迟迟不派援军,就是为了拖死我陆家满门,既平定边境,又摧垮了一个功高盖主的世家。」
「好一个兔死狗烹,一石二鸟啊!」我掐住狗皇帝的下巴,「陛下真当我陆家没人了?」
盛元帝死后,尸体奇臭无比,太医说是生前人肉吃多了的缘故。
萧营让史官添油加醋了好几笔,把盛元帝贬成了吃人肉的昏庸暴君。
在他老爹的衬托下,萧营这个篡位的新帝,反而成了臣民眼中的救世明君。
萧营登基后,温行柔费尽心机成了宠妃,一年后,温行柔生下一位皇子。
两年后,中淮遇水灾,连续降雨一个多月,淹死了地里禾苗,冲垮了堤坝,民不聊生。
既逢天灾,我便要主持祈福祭天仪式。
祈福当天,阴雨绵绵。
我站上祈福的玉台,献祭我的气运向天换来风调雨顺。
仪式临近尾声时,底下人头攒动,兵戈之声刺耳。
我睁开眼,只见祈福玉台下,已被军队包围。
为首的自然是皇帝萧营:「陆安宁,你身为国师却心术不正,招致天灾,朕今日就替天行道!」
温行柔靠在萧营怀里:「我说过,我会为大哥和娘亲报仇!」
带兵的是温行舟:「陆安宁,你真以为我会被你一介女流拿捏一辈子吗?」
一个是过河拆桥的狗皇帝。
一个是自以为母凭子贵地位稳固的妖妃。
还有一个靠杀手足上位的绣花枕头。
这三个狗东西,该引道天雷就地劈死。
25
不必我亲自动手,道童走上前, 手里抱着那个两岁的皇子。
温行柔立刻自乱阵脚:「我的皇儿!怎么会在你手上!」
萧营也大惊:「陆安宁,你敢挟持皇子威胁朕!」
「贵妃忘了,这个孩子, 本就是你从我这里求来的。若没有我,凭你那福薄之身,如何孕育皇子?」
那皇子咿咿呀呀, 一见我就眉开眼笑。
我对着玉台下的士兵道:「为何这两年天灾频发?因为为君者不仁!他还要对为民祈福的国师赶尽杀绝, 你们拥护这样的帝王,中淮只会天灾人祸不断!」
士兵们面面相觑,纷纷动摇。兵器再厉害,也抵挡不了水灾旱灾。
每个士兵背后都有妻儿老小, 沙场搏杀就是图一个安稳度日。
可萧营登基以来,重税虐民,人人自危, 这一年似是连老天都看不下去,频繁降下天灾。
他们唯一的寄托和希望, 就是神女, 也就是国师。
只有陆安宁,才能为他们带来真正的逢凶化吉。
可现在,皇帝连这样的祥瑞之人都要斩草除根。
士兵们心里本就不安。
我高声道:「可若你们拥护我,我将保中淮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我话音刚落, 天际乌云即刻散去, 太阳自我身后高悬而起,我如置身金光之中。
我脱下祈福的外袍,露出一身玄金色黄袍!
台下士兵纷纷放下武器, 跪地高呼:
「神女庇佑,国师万岁!
温行舟盯着那碗血,忍不住问:「只要我大哥能治得了皇上的病,温家就会记一大功吗?」
我告诉他:「当然,而且你大哥现在死了,你就是温家唯一的儿子,这一记大功最大的受益人,就是行舟你啊。
「我知道你从小到大都被温行年压了一头,现在老天都在帮你。温行年死了,这泼天的富贵权势,就看你能不能接得住了。」
温行舟不解地注视着我:「你真相信我的大哥死了?」
我意味深长地答他:「事已至此,你大哥真死了,对大家都好,尤其对你,更是好事一桩。」
我猜到温家人会出手让温行年金蝉脱壳。
但其中,总有人私心作祟。
如我所料,我不过蛊惑了两句,温行舟就在茶水里悄悄下了「熄命丸」。
原本要趁乱逃走的温行年毫无防备地再次陷入假死状态,被他的亲二弟送回了温府,送到了——我的刀下。
「看来是上天庇护圣上,才让温行年逃过火劫,既然身体完整,就该为陛下献出他的心器。
「在此之前,我这个新婚妻子,先替我这位夫君——净身!」
我扯开温行年身上的外袍,他裆下那根物件安静地趴着。
我恨温行年,更恨他这根东西。
男人有了这根东西,于是天然高女人一等。
出于对这根东西的崇拜,所以女人死了丈夫,就是克夫的灾星,应该被剥夺一切,终身守寡,敢再寻新欢,就是不贞的荡妇,该被烧死。
可男人死了妻子,却又能与「升官发财」并列人生三大乐事。
前世,他前脚跟我山盟海誓,后脚就去外院和云娘用这根东西云雨享乐,珠胎暗结。
我在他假死后被剥去了一切前途与自由,缟素十年。
他不守节,脏了下身,我却要忠贞无二地守着这么根脏东西、烂黄瓜做寡妇,做烈女!
我眼中含着烈烈恨意,握着刀刃,走到温行年肩膀边,俯身在他耳边道:
「夫君,神女亲手为你阉割,你该感到荣幸。」
温行年眉心颤抖,他听得见也听得懂。
他怕了,他挣扎着想复活,可熄命丸控制着他的四肢,于是他想叫不能叫,想躲不能躲。
我猛地举起刀,在温家母女的惊呼中,利落地切断了温行年的子孙根!
鲜血溅起来时,温行年额头手背青筋暴起,我几乎能听见他灵魂深处震荡着发出一声惨叫!
「啊啊!我的儿!」
「大哥!」
温家母女扑上去,手忙脚乱地给温行年的下身止血。
张太医来迟了一步,赶来时只看到我随手扔下那根东西:
「这下,他就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