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前,从没见温令川哭过。
可死后,他的泪没停过。
温令川停在那晚我坐着的地方,仰头望着江那边燃起的万家灯火,蛄蛹的潮水泛上来,打湿了他的鞋袜。
我蹲在他身边,随着他的目光一起望,却是越望越凄凉。
我想起那晚我坐在此地时的心情来。
那时我想,这燃起的千万盏灯,没有一盏属于我。
我悲观得觉得我这一生,短暂,也不绚烂,即便死了,也很快就会被人遗忘。
我被这几年没有回应的婚姻折磨得失去自信和色彩,连心绪都变得悲观落魄。
大学的嚣张跋扈离我渐行渐远,最终变成我父亲一开始期望的,温婉恬静的模样。
可成熟的代价太残酷,我根本负担不起。
温令川坐在这里,一直看到了旭日初升。
阳光打在他脸上,落入他瞳孔里,我却看见温令川眼里,黯淡无光。
程嫂打电话过来,说我的头七仪式已经在别墅摆上了,问温令川人在哪儿?
温令川先是愣了一下,良久无言,直到对面又出声催促,他才回复说马上到,从沙地上站了起来。
我瞧见他因为长时间没活动,站起来时踉跄了一下,有张纸从衣服口袋里掉了出来,被江滩的风吹散开。
但温令川没有注意到。
我凑过去看,是张收据,买对戒的收据。
付款人是温令川,付款时间是他搬离别墅后,忙得抽不开时间离婚的那一周。
若是在昨晚前,我看到这张收据,肯定会觉得这是温令川为崔时雨买的求婚戒指。
可瞧见了昨晚温令川对崔时雨的反应后,我有些不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