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我前脚在相亲,后脚变嫌疑人周延江檀全文+番茄
  • 救命!我前脚在相亲,后脚变嫌疑人周延江檀全文+番茄
  • 分类:其他类型
  • 作者:沉官
  • 更新:2024-11-13 09:44:00
  • 最新章节: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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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情况?”

“队长今天居然没发火,以前咱们开会迟到可都是要挨批的。”

“切,你们懂个屁,江法医和咱队长……”

李痕的话说到一半。

周延平静的目光看了过去,年轻警员们立刻齐齐闭嘴,一个个正襟危坐背挺得笔直。

与此同时。

江檀连接好了投影仪,一张尸体照片出现在了幕布上。

死者的背部鲜血淋漓,皮肉被硬生生地撕扯下来一大片,脂肪被清理后,可以清晰看见一截森白的脊椎骨。

年轻警员都微微皱眉,有那么一瞬间的生理不适。

老吴这样的老刑警则是淡定的抿了一口枸杞茶,俨然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模样。

“我们在二次尸检时发现了一些新的线索,希望能对各位破案有所帮助。”

江檀嗓音清冷的开口道。

众人的目光也重新汇聚在了幕布上,等待着法医接下来的话。

“死者邹志平,今年27岁,身高175,体重144斤,根据现场肛温判断,死亡时间在9月21日下午16到17点之间。”

“尸体四肢骨折,背部的伤口处有明显的生活反应,加上后背和墙壁上都检测到了强力胶的成分,初步推测应该是死者被凶手粘在墙上,挣扎过程中导致后背的皮肉大面积撕扯脱落。”

警员们眉头紧皱,脑补着残忍的画面。

李痕弱弱地开口说道:“我听说明朝有一种刑罚,是在人头顶划开一道十字伤口并灌入水银,让水银将皮肉相互拉扯,犯人就会因为痛苦通过十字伤口从人皮里钻出来。”

“这种刑罚的真实性有待考究,因为人体承受痛苦的能力是有限的,一旦达到临界值身体就会自动开启保护,也就是昏迷。”

张佳第一时间开口科普。

江檀微微点头,认可的张佳的话:“是的,死者口鼻处存在轻微的擦伤,应该是被凶手捂住口鼻时挣扎造成的,所以我们二次尸检时进行了更加细致的毒化测试。”

幕布上出现了一张专业的毒化报告单。

江檀知道大部分非专业的警员都看不懂报告数据,索性直接解释道:“我们从死者体内查出了大量乙醚和苯基哌啶衍生物成分,乙醚的作用大家应该都明白,后者则多用来合成临床镇痛药物,比如杜冷丁。”

话音落下。

周延表情格外严肃,立刻给了身边吴刚一个眼神。

吴刚秒懂,迅速起身点了两名年轻警员:“小张、小赵,你们马上联系一下市内的各大医院,调取他们近三个月以来的管制药品使用记录。”

麻醉剂和镇痛药物都属于管制类药品,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搞到的,而医院恰恰是接触这两类药物最多的地方。

“另外,死者身上没有明显的致命伤,不过我们在尸体上发现了许多明显的烫伤疤痕,伤口非常新,应该是凶手在行凶过程中留下的。”

江檀继续操作着电脑。

一张死者正面的照片出现在幕布上,胸前许多小而密集的烫伤痕迹,

警员们看着照片,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凶手像是在模拟古代审讯,用烙铁往身上烙?”

“不过这每一处的烫伤疤痕看着有点小,不像是常规烙铁弄出来的……”

周延沉思了片刻,看向痕检科的警员:“现场有发现残留的烟头或者烟灰吗?”

“有烟灰。”

“你们再去查一遍烟头,重点检查一下小区的楼道和电梯。”

“是。”

痕检科的几人应了一声,立刻起身离开会议室。

江檀忍不住看了一眼周延,有些意外对方对于案件的敏感程度和行动执行力。

似乎是察觉到江檀的目光。

周延看向江檀,微微点头示意:“江法医,继续。”

江檀没有回答,随手按下Enter键。

幕布上的照片再度变化,呈现出一张死者裆部的特写,血肉模糊,空无一物。

现场余下的众多男民警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切面光滑,但下刀的位置和手法都算不上好。”

江檀给出了较为专业的点评:“凶器应该是非常锋利的刀具,但显然凶手不具备太多阉割方面的经验。”

男警员:emmmm。

周延表情没什么变化,一本正经地问道:“所以这里是致命伤?”

他昨天在犯罪现场也看过尸体,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死者“无迹可寻”。

这也是周延推论情杀的重要原因之一。

江檀微微摇头:“这一刀更多的可能是凶手的泄愤,但实际上并不致命,真正的死因在心脏上。”

说着。

江檀操作了一下电脑。

幕布上出现死者心脏的切片病理图。

“心脏出现冠状动脉粥样硬化、心肌纤维断裂、细胞内有明显水肿,死者应该患有心脏类疾病,另外死者体内的苯基哌啶衍生物成分严重超标,注射杜冷丁含量是人体承受范围的8倍。”

江檀的语气格外肯定:“所以我的判断是,死者死于药物过量引发的心脏骤停。”

一锤定音。

案情分析会结束。

……

老吴动作迅速地领着两名年轻警员,开始根据“乙醚”和“苯基哌啶衍生物”的线索,前往京海各大医院进行调查是否存在药品缺失或是被盗的情况。

江檀则是跟着周延一同重返犯罪现场。

她作为今天刚到任的法医,还尚未亲自前往犯罪现场查看过情况。

警车很快驶离市局大门。

年轻警员李痕很合理地被抓来充当了司机,周延则是坐在副驾驶电话不断。

他作为刑警支队的队长。

除了要面对案件本身的繁琐复杂外,同时还背着市局领导给予的破案压力。

“小李,你们队内规定了限期破案?”江檀听见周延的通话,看着开车的李痕随口问道。

“这……”

李痕下意识瞄了一眼队长。

周延放下手机,回头看了一眼江檀:“案件性质恶劣,上面限期一周内破案。”

“哦。”

江檀轻飘飘地哦了一声,几乎就差把“我不想和周延说话”写在脸上了。

周延仿若未闻,继续叮嘱了一句:“一会儿到了现场就跟在我身边,别一个人到处乱跑。”

“我有自己的工作。”

“许多犯罪嫌疑人都有重返现场的习惯。”

“那不是正好?”

“……”

《救命!我前脚在相亲,后脚变嫌疑人周延江檀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什么情况?”

“队长今天居然没发火,以前咱们开会迟到可都是要挨批的。”

“切,你们懂个屁,江法医和咱队长……”

李痕的话说到一半。

周延平静的目光看了过去,年轻警员们立刻齐齐闭嘴,一个个正襟危坐背挺得笔直。

与此同时。

江檀连接好了投影仪,一张尸体照片出现在了幕布上。

死者的背部鲜血淋漓,皮肉被硬生生地撕扯下来一大片,脂肪被清理后,可以清晰看见一截森白的脊椎骨。

年轻警员都微微皱眉,有那么一瞬间的生理不适。

老吴这样的老刑警则是淡定的抿了一口枸杞茶,俨然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模样。

“我们在二次尸检时发现了一些新的线索,希望能对各位破案有所帮助。”

江檀嗓音清冷的开口道。

众人的目光也重新汇聚在了幕布上,等待着法医接下来的话。

“死者邹志平,今年27岁,身高175,体重144斤,根据现场肛温判断,死亡时间在9月21日下午16到17点之间。”

“尸体四肢骨折,背部的伤口处有明显的生活反应,加上后背和墙壁上都检测到了强力胶的成分,初步推测应该是死者被凶手粘在墙上,挣扎过程中导致后背的皮肉大面积撕扯脱落。”

警员们眉头紧皱,脑补着残忍的画面。

李痕弱弱地开口说道:“我听说明朝有一种刑罚,是在人头顶划开一道十字伤口并灌入水银,让水银将皮肉相互拉扯,犯人就会因为痛苦通过十字伤口从人皮里钻出来。”

“这种刑罚的真实性有待考究,因为人体承受痛苦的能力是有限的,一旦达到临界值身体就会自动开启保护,也就是昏迷。”

张佳第一时间开口科普。

江檀微微点头,认可的张佳的话:“是的,死者口鼻处存在轻微的擦伤,应该是被凶手捂住口鼻时挣扎造成的,所以我们二次尸检时进行了更加细致的毒化测试。”

幕布上出现了一张专业的毒化报告单。

江檀知道大部分非专业的警员都看不懂报告数据,索性直接解释道:“我们从死者体内查出了大量乙醚和苯基哌啶衍生物成分,乙醚的作用大家应该都明白,后者则多用来合成临床镇痛药物,比如杜冷丁。”

话音落下。

周延表情格外严肃,立刻给了身边吴刚一个眼神。

吴刚秒懂,迅速起身点了两名年轻警员:“小张、小赵,你们马上联系一下市内的各大医院,调取他们近三个月以来的管制药品使用记录。”

麻醉剂和镇痛药物都属于管制类药品,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搞到的,而医院恰恰是接触这两类药物最多的地方。

“另外,死者身上没有明显的致命伤,不过我们在尸体上发现了许多明显的烫伤疤痕,伤口非常新,应该是凶手在行凶过程中留下的。”

江檀继续操作着电脑。

一张死者正面的照片出现在幕布上,胸前许多小而密集的烫伤痕迹,

警员们看着照片,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凶手像是在模拟古代审讯,用烙铁往身上烙?”

“不过这每一处的烫伤疤痕看着有点小,不像是常规烙铁弄出来的……”

周延沉思了片刻,看向痕检科的警员:“现场有发现残留的烟头或者烟灰吗?”

“有烟灰。”

“你们再去查一遍烟头,重点检查一下小区的楼道和电梯。”

“是。”

痕检科的几人应了一声,立刻起身离开会议室。

江檀忍不住看了一眼周延,有些意外对方对于案件的敏感程度和行动执行力。

似乎是察觉到江檀的目光。

周延看向江檀,微微点头示意:“江法医,继续。”

江檀没有回答,随手按下Enter键。

幕布上的照片再度变化,呈现出一张死者裆部的特写,血肉模糊,空无一物。

现场余下的众多男民警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切面光滑,但下刀的位置和手法都算不上好。”

江檀给出了较为专业的点评:“凶器应该是非常锋利的刀具,但显然凶手不具备太多阉割方面的经验。”

男警员:emmmm。

周延表情没什么变化,一本正经地问道:“所以这里是致命伤?”

他昨天在犯罪现场也看过尸体,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死者“无迹可寻”。

这也是周延推论情杀的重要原因之一。

江檀微微摇头:“这一刀更多的可能是凶手的泄愤,但实际上并不致命,真正的死因在心脏上。”

说着。

江檀操作了一下电脑。

幕布上出现死者心脏的切片病理图。

“心脏出现冠状动脉粥样硬化、心肌纤维断裂、细胞内有明显水肿,死者应该患有心脏类疾病,另外死者体内的苯基哌啶衍生物成分严重超标,注射杜冷丁含量是人体承受范围的8倍。”

江檀的语气格外肯定:“所以我的判断是,死者死于药物过量引发的心脏骤停。”

一锤定音。

案情分析会结束。

……

老吴动作迅速地领着两名年轻警员,开始根据“乙醚”和“苯基哌啶衍生物”的线索,前往京海各大医院进行调查是否存在药品缺失或是被盗的情况。

江檀则是跟着周延一同重返犯罪现场。

她作为今天刚到任的法医,还尚未亲自前往犯罪现场查看过情况。

警车很快驶离市局大门。

年轻警员李痕很合理地被抓来充当了司机,周延则是坐在副驾驶电话不断。

他作为刑警支队的队长。

除了要面对案件本身的繁琐复杂外,同时还背着市局领导给予的破案压力。

“小李,你们队内规定了限期破案?”江檀听见周延的通话,看着开车的李痕随口问道。

“这……”

李痕下意识瞄了一眼队长。

周延放下手机,回头看了一眼江檀:“案件性质恶劣,上面限期一周内破案。”

“哦。”

江檀轻飘飘地哦了一声,几乎就差把“我不想和周延说话”写在脸上了。

周延仿若未闻,继续叮嘱了一句:“一会儿到了现场就跟在我身边,别一个人到处乱跑。”

“我有自己的工作。”

“许多犯罪嫌疑人都有重返现场的习惯。”

“那不是正好?”

“……”

“江法医?”

“你提醒—下痕检科的同事,地面上的血迹和台阶上的血迹区分开,地面上的血迹是手掌摩擦造成的,比较符合死者孙莉手掌上的伤痕。”

“明白了。”

李痕应了—声,重新戴上鞋套走进了封锁线。

老吴拿着从不离身的保温杯,默默抿了—口又嚼了嚼枸杞,方才生无可恋地开口道:“刚解决了—个大案,现在又来了—个,这是要逼着咱们立功啊。”

郭大彪老实开口提醒道:“案子破了才算立功,没破又得挨骂。”

“闭嘴。”

“哦。”

……

现场的搜查持续了—个半小时。

因为这边烂尾楼最近—年来的人不多,痕检科也是搜索到的不少有作用的证据。

其中脚印和毛发是最具参考性的。

“队长,足迹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现场发现的—双皮鞋脚印,身高174厘米,体重在130斤左右。”

李痕来到周延身边汇报着痕检的情况:“另外这双皮鞋应该是GuCCi的,名牌鞋。”

“你觉得是正版还是A货?”

“这……”

李痕表情有些为难:“队长,现在A货的水平老高了,痕检科那边只根据鞋印判断出是古驰的皮鞋,但真假就……”

“A货。”

江檀看着李痕为难的样子,主动开口提醒了—句。

“啊?”

“啊什么啊。”

老吴上前拍了拍李痕的肩膀,帮忙解释道:“正宗的古驰男士皮鞋—双最少也是五位数,有这身家用得着来这种破地方行凶?”

“哦哦。”

李痕连连点头,反应过来时也觉得自己刚才有点呆。

周延倒也没有斥责,只是语气平淡地吩咐道:“你和大彪—起去查—下京海的A货供应商。”

“是!”

李痕和郭大彪两人转身离开。

周延则是看着江檀,随口问了—句:“血液DNA检测结果出来了吗?”

市局实验室归在法医中心名下。

江檀这个法医中心主任在某些情况下,消息来源比他这个队长更快。

“佳佳在实验室蹲着,结果出来会第—时间……”

还未说话。

电话铃声响起。

江檀接起电话,直接开门见山道:“佳佳,直接说结果。”

“地面检测出的血液和死者孙莉DNA匹配,烂尾楼可以确定就是第—案发现场,不过台阶上的血液和死者DNA不匹配,这个案子可能还有其他受害者。”

“好,我知道了。”

江檀看向周延,露出—丝苦笑。

周延不由地伸手揉了揉眉心,昨晚本就熬夜没睡好,头也越发的疼了。

“不过有—个好消息。”

“嗯?”

“台阶上的血液DNA和系统DNA库里的信息比对成功,我把个人信息发你了。”

“好。”

叮咚~

消息提示音响起。

—份DNA鉴定报告出现在了手机上。

“锁定死者身份了?”

周延也听见了两人的对话,立刻探头凑了过来,查看手机上的信息。

江檀下意识地侧了侧头,身体保持了些许距离。

“徐艺,女,24岁,已婚,祖籍常州市滨水县人,婚后在京海市怀宁区兰康大道23号经营了—家花店……DNA比对结果吻合率99.9999%”

—条条信息出现在两人面前。

“花店老板?”

江檀沉思了—下。

兰康大道上的确有许多花店,甚至其中好几家都是所谓的“网红店”。

“兰康大道在什么地方?”

江檀问了—句。

周延知道对方想了解什么,直接解释道:“三环区域,距离这里大概6公里的路程。”

“这么近。”

“凶手很可能就是区域性作案。”

说着,周延目光看向—旁的老吴:“这两天有接到女性人口的失踪报案吗?”

往后的几天里。

京海市局刑警支队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孙斌在民警的监视下,每天维持着家和公司两点一线的生活,没有任何的异常。

“中老年妇女之友”老吴安排的保洁阿姨也在绿藤集团关注着孙斌的动作,反而意外得知因为邹志平的死亡,孙斌已经升职成为了IP部的总监。

副局长办公室内。

陆建勇坐在椅子上,肚腩微微将衬衣撑起,眼神有些无奈地看着面前的周延:“这案子的嫌疑人都认罪了,你一直拖着到底想干嘛?”

“陆局,这个案子还不能结。”

周延目光直视上级,态度颇为认真。

陆建勇深吸了一口气,苦口婆心地开口道:“这件案子的影响很恶劣,社会各界都盯着的……”

“那也不行。”

周延直接打断陆建勇的话:“这件案子没那么简单,叶志国很可能有替人顶罪的嫌疑。”

“顶罪?替谁顶罪?孙斌吗?”

陆建勇拍了一下办公桌,语气中带了一丝怒意:“你不是已经让人调查了,孙斌和叶志国压根没有任何关系。”

周延不为所动,语气平静:“江法医发现两名死者的伤口存在细微偏差,很可能不是同一名凶手。”

“她能肯定吗?”

“不能,只是有这种直觉。”

“那不就完了,江法医在光明市的确是破了一些案子,但她毕竟是法医,咱们办案是不能凭直觉的。”

“我相信她。”

“你……”

陆建勇气地端起桌上的茶杯,刚准备喝一口消消气,却发现里面没水了。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陆建勇看了周延一眼,意识到对方不可能有帮自己添茶的眼力见,又自己默默走到饮水机面前接水。

“我也就跟你说实话,这个案子已经引起省厅的关注了,现在省厅的领导一天两个电话催问我破案进度。”

“您先应付一下呗,反正这事您拿手。”

“滚犊子!”

陆建勇骂了一句,重新回到座位上:“最后给你三天时间,下周一我去省里开会,你必须把案子给我结了!”

“行。”

离开副局长办公室。

周延径自前往了审讯室,预审科的同事一直在试图攻破叶志国的防线,只可惜收效甚微。

“怎么样?”

周延看着老吴问道。

这段时间一直是老吴带着预审科的同事们完成攻坚任务。

老吴说话前习惯性抿一口枸杞茶:“这两天审讯套出了一些话,基本能确定叶志国杀人时使用的乙醚和镇痛类药物是有人提供。”

“没问出来具体的人?”

“没有。”

老吴微微摇头,看着审讯室里的叶志国:“预审科的同事们也算是尽力了,这人压根没打算减刑,就是奔着死刑来的。”

“再试试吧,我找陆局要了三天时间,实在不行也只能结案了。”

周延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他其实也知道陆建勇身为副局长身上需要背负的压力,也亏的是陆局这样的“老油条”才有把握在省厅领导的压迫下再扛三天。

“那我让预审科的同志们再加把劲。”

“行。”

周延点了点头,又朝着法医科的方向走。

法医中心。

周延来这里本意是想找江檀讨论一下案情。

毕竟“两具尸体可能不是死于同一人之手”的疑问是江檀解剖后提出来的。

“周队,檀姐不在。”

张佳看到周延,直接开口道。

周延微微蹙眉,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这个点她不在法医中心?”

“檀姐今天请假了。”

“她怎么了?”

“有约吧。”

张佳不太确定地开口道,说着点开了江檀的朋友圈:“哦,檀姐去参加同学聚会了。”

说着。

张佳展示了一下江檀朋友圈里的照片,是江檀和闺蜜苏甜在京海一中门口的合照。

周延早就有“被屏蔽”的自知之明,直接打开了许多年未曾关注过的高中同学群,果不其然看到了一条@全体成员的同学聚会消息。

聚会地点:富悦大饭店。

——

富悦大饭店。

这是一家坐落在京海一中附近的豪华大饭店,菜色精美,环境雅致,是许多“升学宴”、“谢师宴”的首选之地。

厅堂间。

柔和的灯光洒落,墙上挂着几幅淡雅的水墨画,每一寸空间都被精心布置,雅致的书卷气与周遭的繁华相得益彰。

江檀和苏甜推门而入,已经有好些同学先到了。

“江檀,这么多年不见,越来越漂亮了。”

“苏甜,看你朋友圈已经开公司了,现在咱们得叫苏老板了。”

“……”

几名熟悉的同学热情地打着招呼。

这次同学聚会真正来的人其实并不多,大多数同学毕业后各奔东西,相互间早就已经断了联系。

江檀没怎么理会同学们的寒暄,拉着苏甜在一旁坐下:“打听到消息了吗?”

“哎呀,先吃饭……”

“快点儿。”

“打听到了。”

苏甜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压着声音小声道:“你说的那个陈老师叫陈军,名字熟悉不?”

江檀沉思了一下,有些不确定:“我们上学时,隔壁班的班主任?”

“对,不过人家现在已经升职,是京海一中高三部的教导主任了。”

“那当时10级是不是有一个叫叶倩倩的女生自杀?”

江檀继续开口问道。

她对于同学聚会压根就没有兴趣,只是刚好案子和京海一中有关,所以趁着同学聚会的机会询问一下。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你倒是可以去找谢老师问问……”

不等苏甜说完。

一个稍有些发福的男生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杯红酒:“江美女,还记得我不?”

江檀眼神疑惑地看着对方,答案已经写在了脸上。

苏甜轻咳一声,缓解尴尬:“这是庞高,以前咱们班的体育委员,现在有点发福了……”

“哦。”

庞高倒也不觉得尴尬继续,主动伸出手准备和江檀握手:“江美女现在在哪儿上班啊?京海这片儿大大小小的公司我都有熟人的。”

“京海市局,法医科。”

“法……法医?”

庞高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僵,扯出一抹假笑,默默把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这样啊……呃……挺好挺好。”

说着。

庞高已经默默转身离开。

苏甜一脸无语地看着江檀,忍不住调侃道:“宝,你整天把职业挂嘴上,很容易一辈子单身的。”

“单身不好吗?”

正说着。

包厢的门再度被推开。

一道身姿笔挺的身影出现立刻吸引了江檀的注意力,江檀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四目相对。

“你……”

江檀刚准备说什么。

周延更快一步,一脸意外的模样先发制人:“江檀?你怎么在这儿?”

一切正常?

周延还记得之前从羲和心理咨询中心拿到的那份病历报告,上面清楚的写着孙斌患有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两份检测报告,肯定有一份有问题。

周延和老吴同时看向孙斌,都感觉到对方前后两次的审讯状态判若两人。

“你刚才说杀了邹志平和陈军两人,陈军是怎么死的?”周延已经知晓陈军没事,但还是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

“我……我换了他的药。”

“什么药?”

“治疗哮喘的药,最近入秋气候变化大,我送他的花束里也有花粉,他要是哮喘发作没有药肯定活不了。”

孙斌一股脑地交代了出来,表现得格外配合。

闻言。

周延立刻给李痕发消息,安排对方去处理这件事。

“我们在邹志平的体内发现了乙醚和镇痛类药物,这些东西你是在哪儿拿到的?”

“乙醚……乙醚是在化工原料厂里找工人买的,他们有些人赚外快……”

“镇痛类药物呢?这是医用药物,你别告诉我是医院有人卖给你的!”

老吴猛地拍桌,厉声呵斥道。

他是亲自去京海市各大医院查看过的,医院对于镇痛类药物的管控极其严格,绝不可能有内部人员能偷药贩卖。

“我就用乙醚捂住邹志平的嘴给他弄晕,其他的什么药我真不知道。”

“孙斌,你最好老实交代,我们警方已经掌握了证据,现在是在给你自己争取一个死缓的机会!”

“我……我真不知道。”

孙斌看着一脸愤怒的老吴,依旧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周延看着孙斌沉默了片刻,起身离开了审讯室:“今天就先到这儿吧。”

审讯室外。

江檀隔着单面玻璃听完了全部的审讯过程,看向推门而出的周延问道:“你觉得他在说谎吗?”

“应该没有。”

“你不觉得孙斌的状态不对劲吗?”

江檀认真的问道。

她旁观过孙斌的上一次审讯,清楚当时孙斌的状态,自信、冷静、仿佛能随意将警方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一次的孙斌明显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周延默默点头,将手机上的心理检测报告递给江檀:“刚做的检测,孙斌没有任何心理疾病。”

“怎么可能?”

江檀接过手机,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上面的总结:“苏医生的治疗有问题?”

“不好说。”

周延微微摇头:“我记得我们带走孙斌的时候,苏云鹤就说他的病已经好了,所以……”

所以没办法确定孙斌究竟是一直没病,还是刚好痊愈了。

“那你们现在准备怎么办?”

“固定证据,移交法院,孙斌和叶志国杀人是事实,现在这份检查结果也未必是坏事。”

“嗯?”

“至少他没有精神疾病,法院量刑的时候不会这么麻烦。”

江檀沉默了一下,还是有些不合时宜的开口道:“如果孙斌杀害邹志平的时候只用了乙醚,也就意味着现场很可能还有第三个人。”

“没有证据。”

“……”

江檀再次陷入沉默。

她其实也明白,警方办案需要讲究证据,而不是靠纯粹的个人推理。

——

周日。

警方正式宣布“邹志平、徐苒死亡案”结案。

凶手叶志国、孙斌两人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已经被警方提起公诉。

至于所谓的“第三人”推论。

终究因为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无疾而终。

……

办公室里。

参与侦办“孙斌、叶志国杀人案”的民警同志们齐聚一堂。

周延汇报完工作,刚走出副局长办公室。

接待室内,空气仿佛被无形之手轻轻按下了静音键。

李痕率先打破平静,语气中带着诧异:“什么?昨天给你开门的人是孙斌?”

“对,是孙总。”

“那邹志平呢?他当时在家里吗?”

“我……我不知道。”

李痕拿着笔记本,认真地记着笔录。

周延和江檀相互对视一眼。

两人都没有说话,但似乎都默契的明白了先前孙斌选择主动自曝行程的原因。

因为他在死者家中给夏萱开过门。

所以只要警方找到夏萱询问情况,他昨天前往过死者家中的事根本就瞒不住。

“昨天下午孙斌给你开门的时候都说了什么?”周延语气平静的看着夏萱。

夏萱想了想,语气有些不确定:“我记不太清了,大概就是说他有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和邹总沟通,让我自己先回去。”

“没了?”

“没了……”

夏萱微微摇头。

周延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平静的语气中却带着瘆人的压迫感:“据我所知你在门口和孙斌交谈了应该有三分钟,就这么点儿内容?”

“我……”

夏萱欲言又止。

周延倒也没有刻意逼问,只是看向李痕不咸不淡地开口道:“给她科普一下包庇罪的量刑标准。”

“我国刑法第三百一十条规定:明知是犯罪的人而为其提供隐藏处所、财物,帮助其逃匿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闻言。

夏萱低着头,表情有些挣扎。

周延不急不慢地补充道:“邹志平死了,一般命案中的包庇罪,我们警方都会向检方建议最高水平量刑……”

“我说!”

不等周延说完,夏萱立刻开口道:“我去找邹总是因为他答应了给我安排顶级IP合作,所以被孙总拦住后才在门口多说了两句。”

“孙斌答应了你的要求?”

“一开始没有,他说会和邹总商量,所以我才在门口和他吵了两句。”

“没了?”

周延故作不耐烦,仿佛在说:你提供的信息毫无价值,准备坐牢吧。

“还有!”

夏萱赶紧继续说道:“我和他吵的时候听见客厅里有动静,应该是邹总在抽烟。”

周延和江檀目光同时凌厉起来。

李痕秒懂两人想问什么,立刻开口充当嘴替:“刚才不是说不清楚吗?现在怎么又知道是邹志平在抽烟了?”

夏萱语气非常笃定:“真的,邹总用的是DUPONT定制款的打火机,那个声音我记得。”

周延微微颔首:“还有要补充的吗?”

“没……没了,真的没了。”

夏萱一脸诚恳,语气甚至有些委屈:“我就在门口待了几分钟,连门都没进,真的和邹总的死没关系。”

李痕看了周延一眼,看见队长点头,方才冷冷的开口道:“行了,先回去吧,这段时间别离开京海,警方随时会找你询问情况。”

闻言。

夏萱如蒙大赦,赶紧转身。

“等等。”

江檀的声音冷不丁地出现,打断了夏萱离开的动作:“你们孙副总是左撇子吗?”

“这……”

夏萱沉默了一下,语气不太确定:“应该不是吧,我听说孙总左手好像受过伤。”

“好,谢谢。”

江檀微微点头,示意对方可以离开了。

周延等夏萱离开,方才看向江檀问道:“你之前说凶手是左撇子。”

“嗯。”

李痕立刻补充问道:“可孙斌左手有伤,这么说他不是杀邹志平的凶手?”

“左手有伤并不能排除他是凶手的可能,相反增加了他的嫌疑。”

周延没有打断,安静地听着江檀讲述。

“你们还记得我尸检报告上提过,死者下体切割面平滑,疑似是被锋利的刀具切割吗?”

周延和李痕都没有回答,仿佛是男性对该话题天然的避讳。

江檀看向两人,伸出手做了一个切割的动作:“男人的特殊部位非常脆弱,普通人在手持利器的情况下,单手就可以轻松的完成切除。”

周延和李痕齐齐翘起二郎腿,继续保持沉默。

“从死者的伤口可以明显可看出凶手是双手发力,这只有一种可能,凶手的惯用手无法用力,所以才需要双手辅助。”

“而根据现场的血迹溅射判断,凶手应该是右手辅助左手完成发力。”

话音落下。

周延微微点头,认可的江檀推论:“走吧,请这位孙副总回咱们局里坐坐。”

三人一同起身,前往副总监办公室。

办公室里。

孙斌正坐在靠背椅子上,仔细给几位部门主管布置着工作任务。

李痕率先推门而入。

周延不急不慢地进门,语气平淡地调侃道:“孙副总,还在布置工作呢,定力这么好?”

孙斌冲着部门主管摆了摆手,示意几人先出去。

“萱萱的事解决了吗?如果有需要公司帮助的,我代表公司一定积极配合……”

“孙斌!”

李痕呵斥一声,打断了孙斌的话:“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交代自己的问题!”

孙斌伸手指了指自己,一副震惊的表情:“我?”

周延表情平静,语气漫不经心:“孙副总,如果你希望我在贵公司完成审讯,我倒是不介意。”

孙斌原本略显浮夸的姿态收敛,恢复了平静模样:“我记得警方扣押的时间是48小时,我提前和下属交代一下明后两天的工作,三位警官不介意吧?”

“孙斌!”

李痕呵斥一声。

周延见到孙斌自信的模样,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随意提醒道:“孙副总,戴手铐被下属看见可就不体面了。”

孙斌没再多说什么,任由李痕跟在身侧一同离开。

——

回到市局刑警队。

孙斌作为邹志平死亡案的第一嫌疑人,预审科的同事第一时间便开始了审讯。

江檀则是跟着张佳一同前往了食堂用餐。

“京海市局这边的食堂还挺丰盛。”

江檀端着餐盘找了个位置坐下。

张佳则是看着江檀的餐盘,笑嘻嘻的道:“檀姐,我还怕你调过来吃不惯京海菜呢。”

“我本来是就是京海人。”

“啊?”

张佳表情一愣:“那你怎么去了光明市局啊?”

江檀将一块糖醋小排放进碗里,语气随意道:“以前年轻,总觉得京海是个伤心地,就想着逃离呗。”

“那现在呢?”

“现在……”

江檀的话刚出口,反应过来似乎不是张佳的声音。

张佳则是已经先一步抬头,语气尴尬地开口打了声招呼:“周队。”

“什么东西?”

江檀一边问着,顺手打开了自己的黑名单。

她是很多年前将周延拉进黑名单的,说起来自己都快忘记这件事了。

叮咚~

消息提示音响起。

江檀看见了周延发来的死亡证明照片,证明上面清楚地写着陈军死于突发心脏病。

“陈军发病的时候被学校老师送去了医院,最后抢救无效死亡。”

“你觉得会有这么巧吗?”

“陈军的死的确有些巧合。”

周延微微点头,认同了江檀的猜测:“但我让人查过陈军的病史,他的确患有心脏病。”

“我能尸检吗?”

江檀语气认真的问道。

她对自己的法医专业能力非常自信,只要尸检一定有机会查出猫腻。

周延微微摇头,语气也有些无可奈何:“陈军死于心脏病,医院已经出具了死亡证明,陈军的家人正在处理后事,我们警方无权干涉。”

警方也有自己的规矩。

除非确定死者死于他杀,否则法医想要尸检就必须得到死者家属的同意才行。

江檀默默叹了一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她作为曾经的光明市法医科主任,对于警局的相关条例自然也是清楚的。

“行吧,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江檀转身离开。

周延想了想,还是迈步跟了上去。

两人一同走出刑侦大楼。

江檀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侧的周延,语气有些冷:“周队还有什么事吗?”

“你准备回家?”

“嗯。”

“我送你。”

“周延,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江檀眼神古怪的看着周延,眼前的男人和记忆中的少年早已经不一样了,一张沧桑坚毅的脸,眉骨位置的伤疤看着有些瘆人。

周延陷入了沉默。

江檀嗤笑一声,语气中似乎带着嘲讽:“你以为我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我……”

“周队,同事之间还是保持一些距离比较好。”

江檀深吸了一口气,嘴角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故作轻松的玩笑道:“听佳佳说局里挺多喜欢你的小姑娘,还是别让人家误会了。”

说完。

江檀不等周延回答,径自迈步离开。

——

出租屋内。

江檀按照惯例点燃了屋里檀木味的熏香,一个人进入了浴室开始沐浴。

浴室里雾气蒸腾。

江檀任由淋浴落在头顶,流遍全身,微微闭目似是陷入了沉思。

她还记得刚和周延分手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关在漆黑的卫生间里,甚至害怕影响到室友休息而不敢哭出声。

她想不通周延为什么会毫无征兆地和自己分手,明明自己对他那么好……

随着时间推移。

江檀以为自己会慢慢释怀,她在心里发誓以后不会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再也不会为了周延哭一次。

可再次面对周延的时候还是会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只能以“案子最重要”的理由不断安慰自己和对方和平相处。

命案发生的时候。

她可以以一名专业法医的身份,非常平静地和身为刑警队长的周延交流案件。

可命案结束。

她发现自己终究越不过心里的那道伤疤。

不知过了多久。

电热水器上开始闪烁“热水不足”的红灯。

淋浴的水温开始逐渐变低,直到一股冷水猝不及防淋了全身。

江檀猛地清醒过来,身体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赶紧伸手关掉了淋浴阀门。

深秋的季节。

京海夜晚的温度算不上高。

江檀动作迅速地擦拭好身体,钻回了自己的被子里,一个人沉沉地睡去。

次日。

江檀简单的洗漱后便驱车前往了市公安局报到。

市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陆建勇亲自出面。

江檀作为市局借调过来的技术人才,暂时接任法医科主任的位置,人事科的民警同志也是为她省去了许多没必要的繁琐报道流程。

“江主任,这边就是法医科了。”

人事科民警一路领着江檀进入市局刑侦技术大楼的法医科。

法医科的办公室里比较空旷,只有一名年轻的女法医正一边啃包子,一边在电脑上捣鼓着尸检报告。

“张法医,这位是原光明市局法医科主任江檀,现在调任咱们京海市负责法医中心的工作。”

人事科民警主动开口介绍道:“这是张佳,咱们市局法医科的法医,去年刚毕业。”

张佳立刻从椅子上窜起来打招呼,声音甜甜的颇为好听:“江主任好,你叫我小张或者佳佳都行。”

“你好。”

江檀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和对方打过招呼了。

人事科民警完成介绍后转身离开。

张佳则是主动凑上去,一副社牛的模样主动搭话:“江主任,你吃早饭没,我这里买了鸡蛋和包子。”

“不吃了,先看尸体。”

“啊?”

张佳表情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江檀扫了一眼张佳电脑屏幕上的尸检报告,语气平静地开口道:“枫林湾的那具尸体,应该还没有进行二次尸检吧?”

“还没……”

张佳微微摇头,语气有些无奈:“秦法医突发中风住院了,我一个人出得现场,只做了一个简单的现场尸检。”

“我先去尸检,你吃完早餐进来。”

“哦~”

张佳哦了一声,看了一眼刚吃两口的早餐,还是选择跟着江檀一同进入了解剖室。

——

重案组,会议室。

案情分析会的气氛格外凝重。

枫林湾的男尸被凶手扒皮断骨,行径极其恶劣,加上网络传播,已经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陆局更是直接下了死命令要求一周内必须侦破案件。

“目前痕检部门没有在尸体和凶器身上发现任何可疑指纹,门窗没有人为破坏的痕迹,死者家中的财物没有损失,初步推断为仇杀或者情杀,而且很可能是熟人作案。”

周延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

李痕等几名年轻警员都纷纷低头,下意识地避开队长目光。

“老吴,你来说说死者的人际关系。”

周延口中“老吴”名为吴刚,是支队的副队长,平日里做事向来以稳健著称。

“死者邹志平,27岁,京海本地人,现任绿藤传媒IP部的副总监,父母都在老家,目前未婚,不过私底下男女关系很混乱。”

说着。

吴刚打开保温杯,抿了一口常年不离身的枸杞茶,语气中带着一股中年老男人的不忿:“死者和他们公司秘书唐红在内的多名女性都存在不正当关系,其中还包括两名已婚的女同事。”

周延认真听着,指尖轻扣桌面:“邹志平这样的人,女性伴侣肯定不止于公司内部,继续深挖,另外重点注意一下那两名已婚女性的家庭成员状况。”

“明白。”

吴刚已经是老刑警了,立刻领会了周延的意思。

死者在公司勾搭已婚女同事,女同事的丈夫是有明显杀人动机的。

“小区的监控呢?”

周延目光看向李痕。

李痕下意识地站起来,语气颇有些无奈:“周队,那天枫林湾的监控系统检修,什么也没拍到。”

“这么巧?”

“前两天雷阵雨,枫林湾的电路出现破损,导致整个小区的监控系统都出现了问题,事发时间段工人正在检修。”

周延揉了揉眉心。

在“天网系统”覆盖的时代,面对各类城市案件,监控无疑是警方破案最有力的工具。

“法医科呢,尸体上有什么新的发现?”

会议室内无人回应。

周延的语气冷了几分,阴沉的目光扫过参会的众人:“不是说了开会吗?法医科的人呢。”

老吴抿了一口枸杞茶,开口帮忙打了个圆场:“听说陆局挖了隔壁市局一位很厉害的法医过来,估计刚报道完还在科内熟悉情况吧。”

李痕等几名年轻警员则是噤若寒蝉,老老实实地闭嘴看戏,心中开始为新来的法医同事默哀。

大家都知道队长的脾气,真发火骂人的时候连陆局都得退避三舍。

“李痕,马上给张佳打电话,让她们法医科的人立刻过来。”

“是。”

李痕不敢怠慢,立刻拨通了电话,生怕队长的火气烧到自己身上。

电话接通。

挂断。

李痕放下手机,表情悻悻地看着周延:“队长,佳佳说她们在来会议室的路上,应该马上就到。”

周延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等待着。

“完了,我记得上次小张开会迟到,被队长骂得都快哭了,也不知道新来的法医心理承受能力怎么样。”

“我听说是女法医,队长应该不会骂得太狠吧。”

“切,这你就不懂了吧,周队要是知道怜香惜玉就不会单身这么多年了……”

警员们小声蛐蛐着,心中已经能预料到法医科的同事即将承受队长的怒火了。

片刻后,一阵脚步声出现在会议室外的走廊上。

会议室的大门随即推开。

张佳小心翼翼地探头,脸上带着一丝尴尬的笑容:“周队,不好意思……”

周延冷着脸,打断了张佳的话:“你们法医科没接到案情分析会的通知吗?”

会议室里的氛围直接降到了冰点。

老吴放下茶杯有意帮忙解围,可看到周延冰冷的表情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张佳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

“我们刚进行了第二次尸检,发现死者体内存在特殊药物成分,所以毒化耽误了一些时间。”

清冷的嗓音打破了压抑的氛围。

江檀身材高挑,一身英姿飒爽的警服,精致的五官顿时吸引了会议室里所有人的注意力。

周延看向江檀警服上的肩章。

一级警司,和自己同级。

周延依旧是冰块脸的模样,只是冷冰冰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你是队里新来的法医?”

“怎么?周队需要我出示一下证件吗?”

周延顿时一噎:“不用,案情分析会已经开始了,自己找位置坐吧。”

“麻烦让让。”

江檀没有理会周延的话,微微侧身与对方擦肩而过,一个人拿着笔记本电脑径自朝着投影仪走去。

半个小时后。

警车缓缓驶离了羲和心理咨询中心。

老吴坐在副驾驶,看着手里的病例报告。

病例报告上孙斌基础的个人信息外,还在病例栏写着: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李痕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开口道:“刚才那个医生说孙斌高中时候遭遇过巨大创伤,我看好多变态杀人犯都是有心理疾病,比如双重人格,一个温顺,一个暴戾……”

“没事少看点电视剧。”

老吴笑骂了一句,自顾自的感叹道:“你们还别说,我看那苏云鹤一开始是不想把病例给我们,后来还是看在江法医的面子上才配合的。”

无人回答。

“我总感觉那个苏云鹤和江法医的关系是不是不一般。”

说着。

老吴看着李痕,随口八卦道:“小李子,你说江法医不会是他女朋友吧?”

李痕差点方向盘打滑,故作什么也没听见。

原本在闭目养神的周延微微睁眼,语气平静地开口道:“她暂时还没有男朋友。”

……

京海市局,法医中心。

江檀坐在办公桌前,看着微信里苏云鹤发来的一份药物文件,随手回了一句:谢谢。

苏云鹤:听说你调回京海市了?

江檀:前两天刚调任。

苏云鹤:最近是遇到什么案子了吗?有需要帮助的地方随时找我。

江檀:谢了。

苏云鹤:今晚有时间吗?一起聚聚?

江檀:最近有案子,以后有时间再说吧。

江檀婉拒了对方的邀约。

她和苏云鹤其实很多年前就认识了,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当时光明市局发生一起震动全省的“楼顶奸杀案”,四名受害女性惨死楼顶,一度让光明市局陷入了风口浪尖。

案件持续多日,毫无线索。

最后是她通过法医痕迹学分析,配合苏云鹤犯罪心理侧写,最终锁定了凶手。

咚咚——

敲门声响起。

张佳见到来人,果断将椅子挪了回去,重新坐在电脑前一副认真工作的模样。

周延并未去搭理张佳,径自来到江檀面前。

“周队有事?”

江檀语气冷漠,先发制人。

周延并没在意江檀冷淡的语气,将一份病例报告递给了孙斌:“孙斌的病例报告。”

“PTSD?高中时期遭遇巨大打击……”

不等江檀看完。

周延继续补充道:“我查过孙斌和邹志平的个人信息,两人高中均毕业于京海一中,且是同班同学。”

“你的意思是两人在高中就结仇了?校园霸凌什么的?”

江檀下意识猜测道。

初中或者高中时代遭受校园霸凌,心理产生创伤,长大后报复曾经的施暴者,这样的案子在国内也曾经出现过。

“不排除这个可能。”

“那既然有了新方向,周队不去查看跑我这儿来干嘛?”江檀没忍住又怼了一句。

张佳下意识偷瞄了一眼周延的脸色,又默默低下头假装在工作。

周延被怼也不生气,收回病历问道:“听说江法医和羲和心理咨询中心的苏云鹤医生是朋友?”

“嗯。”

“关系很好?”

“他刚约我晚上一起吃饭。”

“……”

周延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他目前涉及‘邹志平死亡案’,有一定的嫌疑。”

“因为‘Auvelity’药?”

江檀并没有替好友解释,只是等待着周延后续的怀疑理由。

周延微微摇头:“不止,你的尸检报告上显示,死者体内存在大量乙醚和苯基哌啶衍生物成分,这一类药物在三甲医院的管控非常严格,那心理咨询中心呢?”

江檀陷入沉默。

张佳听着两人的对话,在一旁默默举手:“周队,我知道,一些严重的心理疾病治疗过程中也会用到镇痛类药物。”

周延看向张佳,给了对方一个“说得好,下次继续”的满意眼神。

“那你们下一步准备怎么办?调查苏云鹤?搜查羲和心理咨询中心?”

“证据不足,只能先想办法撬开孙斌的嘴。”

“那你们加油。”

江檀目光重新看向电脑屏幕,不再搭理站在面前的周延,逐客的意思展现得淋漓尽致。

周延转身准备离开,又没忍住开口道:“当年的事……”

“周延!”

江檀冷声打断,气氛毫无征兆的剑拔弩张起来。

原本还在装努力工作的张佳彻底装不下去了,拿起手机一副有急事的模样:“喂?什么!我现在就来!”

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

周延看着眼神冰冷的江檀,剩下的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江檀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恢复了平静:“周队,当初的事已经过去这么久,我想就没有再提的必要了吧。”

周延陷入沉默。

江檀撇开目光,不再去看周延:“这里是法医中心,周队没什么事可以离开了。”

——

时间一点点过去。

审讯已经进行了多轮。

不过孙斌始终一副“没有实锤证据,我就不说话”的强硬态度,愣是让几名预审科的同事无功而返。

江檀一个人回到家里,感觉有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感。

按照惯例点燃檀木熏香。

沐浴。

哪怕今天并没有进行尸检,但这种行为已经成为了江檀睡前的习惯。

“邹志平死亡案”虽然锁定了嫌疑人大概率就是孙斌,可从某种程度上说也等于陷入了僵局。

距离限期一周破案的时间,还剩下五天。

江檀洗漱完毕靠在床头,回想起下午周延找到自己时的场景,莫名的感觉心里有些烦躁。

她本来以为事情过去这么久,如今再和周延共事,应该已经可以云淡风轻的面对了。

可当伤疤揭开的一刹那,往日的一幕幕依旧痛彻心扉。

不知过了多久。

江檀方才沉沉睡去,梦里似乎回忆起了许多往事,宛如梦魇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

叮铃铃——

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江檀的梦魇。

窗外的天还是灰蒙蒙的一片,阴云密布的天空仿佛预示着暴风雨的到来。

江檀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通了李痕打来的电话。

江檀:怎么了?

李痕:江主任,绿藤传媒发生命案,队长让你和佳佳赶紧过来一趟。

电话接通。

三人都下意识的认为是技侦那边查到了号主信息,可传来的却是李痕着急的声音。

“周队,发现尸体了。”

短短几个字。

三人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起身,扫码付款,动作一致的跑向了警车停靠的方向。

警车迅速启动,前往命案现场。

片刻后。

面馆老板端来三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左右四顾,一脸迷茫。

……

经开区。

在京海的区域分布中,经开区已经属于较为边缘的区域。

城市化建设还尚不算太完善,多是一些大型的工厂企业会选择驻扎。

警车一路疾驰。

江檀坐在后座,看着窗外的风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厂房和工业园区。

尸体发现的地点是废水河沟的岸边。

警车赶到的时候。

李痕和郭大彪两人已经在现场守着了。

两人是过来调查A货鞋厂的情况,过程中听见有人发现尸体后,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并封锁了现场。

“说说情况。”

周延迅速下车,一眼就看见了岸边的尸体。

这一片废水河沟是工厂排污形成的,岸边也因为长期的污水浸泡形成了一片泥沼。

一具女性尸体安静地躺在泥沼中。

“周队,我和大彪听见动静就立刻过来了,我俩担心破坏现场也还没有靠近过。”

“嗯,做得不错。”

周延难得地点头称赞了一句。

这片泥沼上的痕迹脚印很可能成为破案线索,封锁现场等待痕检科的人过来处理,的确算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对了,你们的A货鞋厂查得怎么样了?”

“查到了。”

李痕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翻了一下上面的记录:“王氏鞋厂,他们是京海市最大的高仿鞋供应商,给市内三家店铺都提供过古驰的高仿鞋,然后厂子除了生产外本身也有在负责零售。”

“售卖情况呢?”

“这……”

李痕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容:“我已经联系队里其他人去追踪三家零售店的情况了,厂子这边还在查,刚才听说发现尸体就赶紧过来了。”

“效率这么慢?”

周延微微蹙眉,显然有些不满,刚准备再说点什么,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是技侦的电话,内容也很简单。

“周队,电话的号主信息已经查到了,王泰,37岁,离异,现在经营着一家王氏鞋厂,地址在经开区……”

不等对方说完。

周延立刻看向几人,严肃地吩咐道:“小李跟我走,老吴和大彪负责维持现场,江檀你……”

“嗯?”

“你别到处乱跑。”

说完。

周延带着李痕,迅速朝着王氏鞋厂的方向跑去,他作为经验丰富的办案刑警已经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烂尾楼发现的鞋印来自王氏鞋厂

而疑似被害人徐艺的奸夫恰恰就是该鞋厂的负责人。

这一切凑在一起很难说是一个巧合。

“你之前见到王泰本人了吗?”

“见到了,就在厂子里,还是他亲自带着我和大彪查阅的销售记录。”

“带我过去。”

两人动作迅速地进入鞋厂,直奔总经理办公室。

保安先前就见李痕出示过警官证,所以也只是看着没敢上前阻拦,只是出于安全考虑一路小跑保持距离跟着两人。

砰!

办公室的门被直接打开。

周延目光迅速扫过办公室的全局,并没有发现王泰的存在。

李痕没有任何废话,转身快步来到跟随而来的保安面前,语气中竟也有了几丝周延身上的压迫感。

“算是吧。”

“你后续有什么侦破方向吗?”

“明天去京航走一趟。”

周延的语气中多了一丝叹息:“死者的身份信息已经确定了,下午局里安排家属过来认亲,没什么问题……”

提及死者,话题总是沉重。

江檀微微点头,也没有继续多问下去,一个人靠在椅背上静静的看着窗外夜色。

差不多半小时后。

Jeep牧马人缓缓驶入小区停下。

“到了。”

“嗯。”

“回去之后吃了药再睡觉,明天好好休息不用去局里了。”周延开口叮嘱了一句。

江檀并没有回答,自顾自地打开了车门。

“旁边有伞。”

“不用了,就几步路。”

说完。

江檀径自下车,随手用包包遮挡在头顶,小跑十来步进入了单元楼。

周延目送江檀消失在视野尽头。

如果是其他时候,他或许会厚着脸皮说一句:来都来了,我上去喝口水。

可如今命案未破……

黑色的Jepp在小区楼下停留了几分钟,似是惋惜,又有无奈,再度调转车头汇入主干道车流,加速驶向市局的方向。

——

次日。

一夜的连绵秋雨,清晨时分难得的见到了阳光。

江檀一如既往的被闹钟吵醒,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额头,发烧的症状基本已经消失了。

今天周延帮她请了假。

可江檀并没有休息的打算,简单洗漱了一番,戴上口罩便直接离开了家。

京海市局的食堂早餐很丰盛。

江檀简单打包了一个茶叶蛋一杯豆浆,径自前往了法医中心开始一天的工作。

“檀姐!你怎么来了?”

刚一进门。

张佳就发出了惊呼,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江檀。

江檀拎着早餐来到座位上坐下,摘掉口罩,但还是刻意保持了一点距离:“我……不能来吗?”

“不是,周队不是说你今天请假了吗?”

“我已经退烧了,没什么大碍。”

江檀的声音里还能听出鼻音,但气色明显已经比昨天好上许多了。

张佳手里拿着小笼包,两腿一蹬,连人带办公椅就滑到了江檀面前:“可周队已经帮你请假了呀,你知道咱们放一次假有多不容易吗?”

“警察”、“放假”。

这两个词就仿佛天生有仇一般,难以共存,“周六保证不休息,周日休息不保证”更是已经成为了常态。

“没办法,有案子呀。”江檀浅浅地饮了一口豆浆,语气也颇有些无奈。

她也不是工作狂,自然也希望放假休息,可架不住命案未破,多一日休息就是对罪犯的多一日纵容。

“那咱们今天……”

“我昨天状态不太好,一会儿吃完早餐对死者孙莉再进行一次尸检。”江檀看着张佳,语气认真道。

这也是她今天来工作的主要原因。

昨天自己因为感冒发烧,尸检的时候状态明显有所下滑。

她最担心的便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尸体上有重要线索丢失,这对于一名法医而言是不可接受的失误。

“能稍微晚一点吗?我吃的有点多。”

张佳试探性地问道。

她也只是刚毕业没多久的新人法医,平时面对一些尸体倒是不会露怯,但也远没有到江檀那样一边吃饭一边看解剖视频的地步。

“不行。”

江檀摇头拒绝。

这其实不算是一个很过分的要求,但却是每一位年轻法医都必须经历的过程。

“好吧。”

张佳欲哭无泪,但还是没忍住又咬了一口小笼包。

江檀见状笑了笑,一边剥着茶叶蛋,一边随口问道:“对了,刑警队那边今天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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