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萧寒嘴角带着嘲讽,“怎么,这路你家开的?”
李新虎摇头:“不是。我只是……”他深吸一口气,“为昨晚的事道歉。是我没管好队伍……”
“有些人啊,就是会假惺惺。”红姐在后面阴阳怪气地嘀咕,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人听清,“真要论起来,谁连累谁还不一定呢。”
小梅猛地回头,恨意迸发:“你还有脸说?阿豪不是因为你才死的吗?”
红姐不甘示弱,上前一步:“阿豪自己冲动,关我屁事?李新虎救了你老公,我老公救了李新虎,都欠着呢,凭什么我背锅?”
陆时衍面无表情看着这场内讧,对苏晚低语:“去车里。”
苏晚轻轻摇头,腹部的坠痛让她不想再挪动。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回李新虎身上。那男人眼中全是痛苦和挣扎。
一边是咄咄逼人、拿誓言当令箭的红姐。 一边是抱着肚子、眼神空洞、需要保护的小梅。 队员们啃着干粮,士气低迷。 这队伍……苏晚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
真是绝了。 换谁带这队伍,谁不得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崩溃? 地狱开局选了最高难度,也不过如此。
她默默收回视线,接过陆时衍递来的包子和水,小口吃着补充体力。别人的热闹,她没什么精力看,但是对面却非要表演。
“既然都需要休息,不如各找地方,互不打扰。”苏晚轻声开口,腹部的不适让她声音有些发飘。
李新虎惊讶地看她一眼,随即点头:“我们马上走,给你们腾地方。”
陆时衍的目光扫过李新虎和他身后那些或戒备或疲惫的队员,最后落在苏晚愈发苍白的脸上。 “不必。”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地方够大,各自休息半小时。但若有任何威胁到我们的举动……”
李新虎意外地看着陆时衍,似乎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平静。他勉强挤出一个笑:“谢谢。”
“装什么好人!”红姐嗤鼻,“不是你们害死阿豪吗?”
李新虎猛地转身:“够了!再闹你就留下,我们不带你!”
红姐眼中闪过惊慌,随即又恢复恨意:“你敢!你对我丈夫发过誓,要照顾我一辈子!”
“我照顾你,不代表要容忍你害死其他人!”李新虎的声音罕见地拔高。
红姐忽然抬头,对着天空哭喊起来。 “老张啊!你听到了吗!”
“你刚走了几天啊,尸骨未寒呐!”
“你的好兄弟就要把我扔下,让我自生自灭了!” 这番表演声情并茂,控诉十足。
旁边的萧寒差点没忍住笑,嘴角抽搐着憋了回去。 这戏码,不去唱大戏真是屈才。
苏晚面色苍白地斜倚在车身上,双手紧紧捂住腹部,额头上冷汗涔涔,那阵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几乎无法忍受。
红姐的撒泼和李新虎的焦头烂额形成鲜明对比。
李新虎队伍里剩下的人也是一脸尴尬,低着头。
“我没有要扔下你。”李新虎的声音带着疲惫。 “但如果你继续无理取闹,挑拨离间,威胁到大家安全,我不可能一直纵容。”
“我威胁谁了?”红姐立刻反驳,“阿豪的死是他们造成的!不是我!” 她手指颤抖地指向陆时衍和苏晚。
陆时衍连眼皮都未抬。
“够了。”李新虎打断她,“是非曲直,大家心里清楚。” “如果你还认老张这个丈夫,还想跟着队伍走,就给我安分点。”
“否则,就算我违背誓言,也绝不会带着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红姐被他眼中的决绝震住,张了张嘴,最终没敢再出声。 她只是恶狠狠地瞪了李新虎一眼,又怨毒地扫过苏晚这边,才愤愤扭过头。
“张妈!”苏晚目眦欲裂。
去他妈的!
苏晚晃了晃发晕的脑袋,后背的钝痛火辣辣的。她看着被利爪洞穿肩膀的张妈,鲜血喷涌,却仍死死抱住变异体的一条腿。
自己呢?除了躲在角落里,什么都做不了!
一股邪火混杂着彻骨的寒意与绝望,直冲头顶。
她攥紧拳头。
我要杀了你!
耳边传来一声怪物的短促嘶吼,以及利刃切开某种坚韧皮肉的可怕撕裂声。
苏晚猛地睁开眼。
刚才扑向张妈的那个变异体,此刻巨大的头颅已经滚落在离她脚边不远的地方。切口平整,墨绿色的粘稠液体汩汩流出。
它的身体抽搐着倒下,溅起一地污血。
陆时衍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前方几步远的位置,手里反握的军用匕首还在滴着血。墨绿色的血液溅上了他的脸颊,让他看起来如同浴血的修罗。
他迅速转身,匕首上的血珠滴落在苏晚脚前半寸。
“呃!”
陆时衍闷哼一声,左肩胛处被另一只变异体的利爪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作战服。
他身体晃了晃,却依旧挡在苏晚身前。
“躲好!”陆时衍声音压抑。
苏晚没有躲,她冲到张妈身边,扶起她:“张妈,你怎么样?”眼泪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小姐……”张妈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血沫的嘶哑,“别哭……”
一只沾满血污的手,费力地抬起,想要擦去苏晚脸上的泪,却只是徒劳地蹭过,留下一道新的血痕。
话未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她。鲜血从她唇边涌出,染红了苏晚的衣襟。
“张妈!”苏晚的声音抖得不成调。
那个在这个末世里给了她唯一一丝温暖的女人,就这么……死了?
不!
苏晚轻轻放下张妈。
从空间拿出唐刀。冲向那只刚刚重创陆时衍、此刻正甩着利爪上血珠的变异体。
“死——!”
刀锋劈下!
“锵!”
火星四溅。
太硬了!那变异体的外皮坚韧得超乎想象。刀锋仅仅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巨大的反震力道让她虎口欲裂,整个人再次被那股蛮横的力量狠狠甩了出去,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内脏仿佛都错了位。
“苏晚!”
一个低沉的,带着奇特穿透力的声音响起。
突然,一股灼浪扑面而来!
并非直接的火焰,而是纯粹的、蛮横的热量,瞬间抽干了附近的空气。
陆时衍在看到她疯了一样提刀冲向变异体的那一刻,便有了动作。他向前伸出的那只手,原本只是滴着血,此刻掌心却爆发腾腾的火焰。
一团庞大的火流,形状扭曲不定,如同有了生命般,带着焚尽一切的气势,悍然撞向那几个摇摇晃晃、试图重新围拢过来的变异体。
嗤啦!
空气中响起尖锐的爆鸣,那是火焰与怪物粘稠体液接触的声音。
紧随其后,并非间隔,而是几乎重叠,银蓝色的电弧如同狂舞的蛇,缠绕着火流爆开!雷与火交织,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那几个变异体甚至来不及发出完整的嚎叫,就被彻底吞噬。
它们的身体在高温与电击下剧烈抽搐、变形、融化。皮肤和肌肉像蜡一样滴落、蒸发,露出森森白骨,随即连骨骼也开始扭曲、碳化。
恶臭的焦糊味混杂着一丝诡异的电离气味,压倒了之前的血腥。
整个过程快得惊人。
十秒?或许更短。
光芒散去。
“兄弟,话别说那么难听。”王建国干笑两声,眼神闪烁不定。
“难听?”萧寒挑眉,“实话实说而已。你们队伍里二十多号人,孩子才几个,我看这几个孩子比大人都瘦,这说明什么?”
王建国脸色一变,硬着头皮:“末世里,谁都不容易…”
“是啊,谁都不容易。”玉佩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所以我们也没义务管别人的死活。”
他直视王建国,眼神冷峻。“带着你的人走吧,别让我说第二遍。”
几个孩子被玉佩气势吓得连连后退,最小的一个哭起来。王建国脸上的假笑彻底挂不住了,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走就走,谁稀罕。”他冷哼一声,招呼几个孩子,“别在这浪费时间了,回来!”
苏晚静静看着这一切,没有插手。末世生存,每个人都有规则和底线。怜悯心泛滥,往往意味着危险。
王建国领人离开。他没有立刻走远,队伍拖拖拉拉在不远处林子边停下。几个大人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不时看向他们这边。
玉佩转向苏晚:“你还好吗?”
苏晚点头:“没事。”
萧寒收起匕首,冷笑:“这群人啊,指不定打什么主意。老子要是不知好歹搭理他们,怕是早就被算计了。”
玉佩没有接话,看一眼苏晚肚子。“休息够了就出发,不能在这久留。”
苏晚默默收拾地上垃圾,心里想:这世道,人心比丧尸更可怕。
他们迅速启程,继续向中部基地方向行进。苏晚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突然,车子一个急刹车,她差点撞上前排座椅。
“怎么了?”她问。
玉佩声音异常冷静:“前面有埋伏。”
苏晚朝前方望去,心脏骤然紧缩。前方不远处,横着几辆车,形成一道临时路障。路障后方,站着十几个人,手持各种武器。刚刚乞讨的几个孩子也在人群中,小脸上隐约可见红肿的巴掌印。
“是刚才那伙人?”苏晚脱口。
萧寒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冰冷:“果然,老狐狸。”
玉佩目光依旧平静,但周身气压低到可怕。
“看来是选择了最蠢的一条路。”
王建国站在路障中央,脸上的谄媚不见,取而代之是赤裸裸的贪婪。
“几位,别见怪。末世嘛,资源紧张,咱们能商量…”
“商量?”萧寒嗤笑一声,“说白了就是打劫。”
玉佩转头看向苏晚,声音很轻。
“等下我们出去后,你留在车里,阿默在车上保护你,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下车。”
苏晚赶忙如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
阿默嘱咐:“寒哥小心!”
“没事,小场面。”萧寒满不在乎笑,手却按在了武器上。
玉佩盯着前方路障,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你有把握吗?”
萧寒耸肩:“就这点人?老子一个人就够了。”
玉佩点头,推开车门。
“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下车。”
苏晚看着两人走向那群拦路的人,心跳如鼓。
“没事的,他们能处理好。”苏晚强自镇定,紧紧盯着前方一举一动。王建国看到只有玉佩和萧寒两人下车,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就你们两个?”
“对付你们,已经够了。”玉佩声音冷得像冰。
“哥们,别这么大敌意。”王建国笑容可掬,眼中是赤裸裸的贪婪,“我们只是想要点补给,毕竟你们那车里物资不少吧?还有那个漂亮姑娘…”
话音未落,一道银蓝色电光在玉佩指尖跳跃,空气中弥漫起细微电离气味。
“你找死。”玉佩声音如同深渊。
“上车。”陆时衍走到她身边,声音不容置疑。
“陆时衍,”她忍不住问,“基地真的安全吗?”
“相对安全。”他简短道,随即目光软了些,“至少比在外面强。”
苏晚点点头,跟着他上了车。
陆时衍选的路确实偏僻,只偶尔撞见几只落单的丧尸,轻易便解决了。临近中午,他们在林间一片空地停下休整。
阳光斑驳。苏晚意念微动,几个保温饭盒凭空出现。
萧寒眼睛一亮:“哟,变戏法?”
苏晚懒得理他,揭开盒盖。
白米饭的热气混着菜香弥漫开来,还有一份酱香炒面。
食物的香气驱散了林间的萧索。
“行啊苏晚。”萧寒毫不客气地抄起炒面。
他瞥了陆时衍一眼:“喂,看什么,不饿?”
陆时衍的视线从苏晚脸上挪开,接过她递来的碗筷。
苏晚又拿出一小瓶腌萝卜:“这个开胃。”
萧寒吸溜一口面,含糊不清:“不错不错,就是肉少了点。”
“有得吃就烧高香了。”苏晚怼回去,把一份饭菜推到陆时衍面前
陆时衍安静地吃着,动作斯文,但速度并不慢。
苏晚也不客气直接开吃。陆时衍抬眼看了看她,又垂下眼帘继续吃饭,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
苏晚注意到他的碗快空了,很自然地又给他添了些米饭,顺手把那碟酸萝卜往他那边推了推。
陆时衍没说话,只是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酸萝卜放进嘴里。
萧寒酸酸道,“这荒郊野岭的,刚死里逃生,你俩吃得跟度假似的。”
苏晚咽下嘴里的萝卜,抬眼瞥他。“学你哭丧着脸,丧尸就会绕道走?”
萧寒吸溜着面条,含混不清地开口:“我说,你这都第几碗了,胃口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苏晚?
这个狗萧寒,嘴怎么这么贱,好想揍他,但是打不过!
陆时衍吃东西的动作条理分明。他伸手,将一个剥好的鸡蛋放进苏晚面前的碗里。
苏晚动作顿了顿,没抬头,继续吃。
她最近胃口确实越来越大,大概是肚子里那个小的在闹。正餐之外,面包水果也成了常备零嘴。
吃饱后拿水煮蛋塞牙缝,
碗里的鸡蛋壳越堆越高。
萧寒啧啧两声,没再开口,只是那眼神,活像在看什么稀奇物种。
陆时衍看着苏晚把一个鸡蛋,整个塞进了嘴里。腮帮子立刻鼓了起来,像只存满了食物的仓鼠。
她用力嚼着,小巧的下巴跟着一动一动的。嘴唇因为刚才吃饭沾了些油光,此刻显得格外红润饱满。
明明是有些狼狈的吃相,落在他眼里,却奇异地并不惹人反感。
第四个蛋壳裂开。
她吃东西的速度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慢条斯理,但就是……停不下来。
她剥开第五个蛋壳。指尖沾了些许蛋黄碎屑。
忽然,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林间的宁静。
很快,四辆改装过的越野车和卡车出现在视野边缘,停在不远处。
车门打开,陆陆续续下来不少人。
粗略一看,足足二十来个,里面夹杂着头发花白的老人,还有被大人牵着手、怯生生地打量这边的小孩。
一个队伍。一个庞大的,看起来有些臃肿的幸存者队伍。
萧寒放下了手里的泡面桶,手按在了腰侧。
陆时衍也停下动作,身体微微调整了坐姿,面向来人方向。
对方队伍里走出一个中年男人,身材高壮,穿着沾满油污的工装,脸上带着风霜,手里没拿武器,但步伐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