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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桐文的眼睛不是这样的。



他心头充满人世间纷杂的欲念,因此是十分浑浊的一双眼。



想到这里,我往沈桐文那里看了一眼。



沈桐文竟然也没顾上自己的人生挚爱,只用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瞪着我,目光中流露出几分狠意。



然后他微微抬手,冲我露出了他指间的一抹白。



那是我每个月都要用一次的白玉瓶,里面封着能暂缓毒性的解药。



算一算,距离这个月毒发,只剩不到五日的时间了。



毫无疑问,他在威胁我。



我想杀他的念头顿时更强烈了。



「是啊,我就是严玄亭。」严玄亭轻轻弯了下眼睛,抬起手来,扣住了我的手,「本相与沈姑娘,原本该有一段姻缘的,到底没有缘分吧。」



许是在没有阳光的房间里站得久了,他的手指一片冰凉。



只是这话听起来,怎么还很遗憾的样子。



在沈漫漫骤然苍白的脸色里,严玄亭扔下一锭银子,挽着我的手往门口走。



掌柜在我们身后喊:「大人,夫人换下来的衣服——」



「不要了。」



严玄亭轻飘飘地说。



原本我身上穿的,是从敬安王府带出来的衣服。



乌漆嘛黑的,我一点都不喜欢。



扔了正好。



路过沈家兄妹的时候,我看到沈漫漫咬着嘴唇,用一种波光粼粼的眼神,楚楚可怜地望着严玄亭。



然而他目不斜视,就这么挽着我,走了出去。



出门后,喧嚣的人声扑面而来,和着灿烂而盛大的阳光,擦着我的脸颊,落在耳边绒绒的发丛里。



我低声问严玄亭:「与沈漫漫没有嫁娶的缘分,你心里很遗憾吗?」



「是庆幸。」严玄亭一脸正色地说完,又微微挑起眼尾,冲我轻笑,「夫人莫不是,醋了?」



我有点发愣。



这两个再普通不过的字眼由他说出来,怎么就多了这么多蜿蜒又缠绵的意味。



「那倒不至于。」我说。



他眼中的光微微一暗:「我带你出来逛街,何必提那无关紧要的人。走吧,前面还有许多店没逛完。」



这好像是京城里最繁华的一条街。



街道两旁此起彼伏的叫卖声,铃铛清脆声,混着小孩子奔跑追逐的欢呼声,热热闹闹地送进我耳朵里。



于我而言,实在是太过新奇的体验。



好像人生里那些大片缺失的空白,得以在严玄亭手中一点点被填补起来。



在敬安王府的时候,沈桐文是不许我白天出门的。



他说,暗卫,必须与黑暗为伴,且我替他做了太多见不得光的事,不可暴露于人前。



于是我昼伏夜出。



夜不出,昼也得伏。



逛到一家荷包店的时候,严玄亭非要我帮他挑一个。



我握着一堆花花绿绿的荷包不知所措时,女掌柜热情似火地凑了上来:「这位夫人,不如给你家夫君亲手绣一个啊?」



我蒙了。



我这一双手,握过剑,沾过血,杀过人,独独没有碰过绣花针。



「可是我不会……」



「没事,我们这儿有配好的材料包,图案都描好了,您只管按着教程来就是。」



说完,她把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放进我手里。



我转头看着严玄亭。



他低头,手握成拳抵着下唇咳了两声,笑道:「絮絮,你若是不喜欢,就不绣了。」



我望着他苍白的脸默了一默。



「没事,我挺喜欢的,你付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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