嚣张的无法无天啊!
“三爷!”
谢总管越看越气,恨恨道:“别怜香惜玉了,两条腿打折了拖回去。”
顾砚安这会才总算明白过来,这个狠角色,到底狠在哪里。
他饶有兴趣笑笑,朝身后的朱青道:“回去一字不漏的说给老爷、大爷听,由他们定夺。”
朱青头一点,人已消失夜色中。
顾砚安从腰间掏出一方玉牌,扔给手下。
“通知这家客栈的老板,兵马司查案,客栈征用了,立刻让所有客人离开,安置的费用谢府三爷掏。”
“是!”
“三爷啊,你还真信啊,她就是装神弄鬼……”
“谢小花,你给爷消停些!”
顾砚安一向笑眯眯的俊脸,瞬间冷了下来。
“用你的猪脑子想想,满京城有几个人能把我爹耍得团团转,敢伤我大哥,还能把你谢管家气得快翘辫子的?”
谢总管:“……”
顾砚安:“瞧瞧她选的客栈,像是缺银子的人吗?”
谢总管:“……”
“三爷不怕她装神弄鬼。”
顾砚安整整衣衫,“三爷就怕她说的句句是真。”
谢总管心头狠狠一颤。
……
朱青去得快,来得也很快。
“三爷,老夫人亲自来了,老爷和大爷跟着,他们一会就到。”
“噢?”
顾砚安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冲谢总管招招手。
谢总管心虚地跑过去,“三爷?”
“瞧见没有,老祖宗都亲自出面了。”
顾砚安眉头一皱:“趁等他们的这个当口,你把这姑娘进府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详详细细的再说我听一遍。”
这事不简单!
这姑娘也不简单!
谢府老太太进门的时候,客栈已经清得干干净净,一个外人都没有。
饶是这样,谢道之还让所有人退到巷口,让谢总管亲自守着大门。
“老太太腿脚不好,老三你去把人叫下来。”
“是!”
顾砚安蹬蹬蹬跑上二楼,刚要伸手敲门时,门吱呀一声打开。
他“啧”了一声,目光轻轻扫过江望月那身苍青色单衣,笑道:“哟,真巧啊!”
江望月不接话,侧身从他面前经过。
“等下!”
江望月扭头,冷冷看着他。
“那个……”
顾砚安摸摸鼻子,似笑非笑,“白参的粉竟然还能派上这等用场,好招啊!”
江望月稳稳当当收回视线,转身走下楼梯。
顾砚安:“……”
合着三爷我在她眼里,就是个空气?
大堂里除了谢家父子外,还多了个雍容华贵的老太太,江望月目光扫过后,不近不远的站定。
如果没料错,应该是祖父曾经的继室——杨氏。
谢老太太的神色十分激动。
她撑着桌子站起来,往前走两步,盯着江望月上上下下的打量,那眼珠子就像粘在了江望月的身上。
“老祖宗!”
顾砚安跳下楼梯,把人搀扶住,笑道:“哪有这样盯着人家姑娘看的,非被你吓跑不可。”
“我……”
“来来来,有什么话坐下说。”
顾砚安一抬下巴,话里透着刺。
“晏姑娘也坐吧,这一晚上又是骑马,又是跳窗可真够累的,快坐,都坐!”
江望月没去坐。
她从袖中掏出那张泛了黄的合婚庚帖,凑到烛火前,轻轻一点。
火苗轰的一下蹿起来,三下两下,就把那庚帖烧了个干净。
谢家人的脸色齐唰唰变了,似乎不敢相信令他们惧怕的,心惊胆战的东西,就这么轻飘飘的化成灰。
她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江望月又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来,放在桌上。
“你们要的保证书,我按了手印。”
谢而立惊诧,“晏姑娘……”
“噢,倒忘了。”
江望月目光扫过谢而立半边脸,手伸到袖中又掏了掏。这回掏出一张银票来,足足五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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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道之的心情多少有些忐忑。
他深吸一口气,举手把香往烛火上凑。
火光跳动,香头隐隐有了火。
谢道之心头一松,长长吁出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完全吁出来,他只觉得手上一颤,那香突然断成两断。
“晏姑娘,这怎么回事?”
谢道之吓得心头也跟着一颤,“我是很诚心的,我都已经放下了。”
“……”
“晏姑娘……晏三合,晏三合!”
月色下。
晏三合目光虚空着,脸上的表情似惊讶,似恐惧,又似不解……
香点不着,是点香的人心不诚;
香突然断了……
那就意味着晏行的心魔不是这封信,她从头到尾都弄错了。
可怎么会弄错呢?
那可是儿子,孙子,媳妇三条至亲的人命啊!
晏三合黑沉沉的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问:“哪里错了呢?”
谢道之只觉得晏三合这一刻的样子像极了孤魂野鬼,心情一下子从忐忑变成了惶恐。
这女子从踏进谢家起,一言一行都老成极了,根本不像一个十七岁的少女。
她逼他承认和晏行的关系……
拿出几十年前的合婚庚贴……
查三条人命的旧事……
抛出什么棺木合不上,什么化念,什么心魔……
一会香点不着……
一会香断了……
会不会都是假的?
她是不是另有什么目的?
如同一盆冰水迎面扑上来,谢道之狠狠地打了个机灵后,冲过去用力拽住晏三合的胳膊。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来谢家到底有什么目的?”
胳膊上的痛意,让晏三合回过神。
她看着面前的人,声音虚得像从地狱里飘上来的,“错了,竟然是错了。”
“什么错了?”
谢道之怒吼:“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我和你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就别想走!”
晏三合胳膊肘一屈,正中谢道之的肋骨,把他疼得退后半步,倒吸凉气。
这一变故,快得就在眨眼之间,甚至边上的两人都没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晏三合已经把包袱背在了身上。
“事情有变,我没有时间和你们解释,先告辞!”
“来人,快来人!”
谢道之脸色是滔天的怒意,“给我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晏三合愣了愣,脸上闪过决绝,脚下一滑,滑到了谢而立的身边,袖子轻轻一抖。
锋利的匕首抵在谢而立的脖子上,冷得让他生生打了个寒颤。
“谢姑娘……”
“闭嘴!”
晏三合声音陡然拔高,“谢道之,想要你儿子平安无事,立刻让所有人退下,给我准备一匹上好的快马。”
谢道之怎么都没有料到,短短眨眼的功夫事情会变成这样,震惊之余还没想到要怎么应对,却听谢而立“哎呀”一声。
匕首往前逼进了半寸。
“都给我快点,否则……”
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谢道之的头顶。
“都别动,一个都不许动,谢总管,备马,快备马!”
谢总管踉踉跄跄跑出去,不想脚下一绊,摔了个狗吃屎。
哪还顾得上叫疼!
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一颠一颠跑出院子,一边跑,一边大喊,“马呢,快把马牵过来。”
他这一嗓子,谢府炸开了锅,不过片刻,整个谢府上上下下都知道大爷被个女人劫持了。
晏三合推着谢而立往外走。
谢而立心突突地跳,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晏三合推他走得太快了,几乎是用跑的,把谢家护院都甩在后面。
很快就到了大门口,谢而立急促地倒着气,心里却还想着搏一搏。
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个女子逃脱了!
这人太诡异,太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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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南城门侍卫明明瞧见那人出城了。”
谢总管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难不成,她又折回来!”
“这叫声东击西。”
谢道之啪地给了谢总管后脑勺一巴掌,“为的就是避开你们这些蠢货。”
谢总管:“……”
谢三爷手一松,扭头冲心腹道:“朱青。”
“三爷!”
“南城门附近所有客栈,一个都不要给我放过。”
“是!”
“三爷!”
谢总管嘴皮子一动,“如果是为了避开咱们,她不应该随便找个犄角旮旯对付一晚上吗?”
“老谢啊!”
谢三爷脸上一副“你已经没救了”的表情。
“人不能只长肥肉,不长脑子。这么冷的天,你给我对付一晚上试试?”
谢总管:“……”
谢三爷看着谢总管那张吃瘪的脸,心头微微一悸,知道声东击西,那女子的确不怎么简单!
“这人来家里做什么?怎么就伤了我大哥?”
问到这个,谢总管肚子里的苦水蹭蹭蹭地直往外冒。
“三爷啊,你是不知道啊,这人头一回见,我就觉着不对劲,哪有大冬天只穿一件单衣的……”
“说重点。”
“这就是重点啊,三爷。”
谢总管:“她一进谢家门,就直呼老爷的名字……”
……
“姑娘,你要的热水来了。”
“这里是十斤干粮,厨房统共就这些了。”
“这是小的年前才做的新袍子,料子不太好,但我娘针线活不错。”
“多谢!”
晏三合又给了二两赏钱,喜得伙计的嘴都咧开了。
门掩上,晏三合走到窗边,支起窗框,看着远处一点灯光,有些心神不宁。
哪怕日夜不停的赶路,也得整整一个月才能赶到云南府。
七七四十九天之约,肯定是来不及了。
这还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那封信根本不是祖父心魔所在,一切都得推倒重来,这又得耽误时间。
晏三合心里千愁万愁,眼眸却反而灼热起来,里面仿佛藏着一簇烈火。
人都有两面,一面善,一面恶。
但祖父的两面在她心里差了十万八千里,这并不正常。
也好,晏三合心想,她终有一天会找出其中的原因。
简单洗漱后,她换上了伙计的衣裳,又将头发高高束起,最后才熄灭了灯,抱着包袱蜷缩在椅子里。
时间珍贵,今儿晚上一切准备妥当,明儿一睁眼就能出发,丁点都不耽误,
客栈的环境虽然简陋,但比起谢府来,晏三合觉得这里更安心些。
黑暗中,她的呼吸渐渐绵长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
晏三合倏的睁开眼睛,目光落在门栓上,下一瞬,她冲到窗前,撑起窗户,探头一看——
惨淡的月色下,有几个黑影正慢慢围了上来。
冲她来的?
是谢家!
晏三合来不及思索就把包袱往身上一系,轻手轻脚地将窗户撑开,咬咬牙,身子翻了过去。
飞檐走壁是不会的,爬树的本事倒是可以,敢从二楼往下跳,凭的就是胆子大。
晏三合咬着牙,脚一寸一寸往下够。
等双手实在撑不住,松开,人“砰”的一声落了地。
“嘶——”
晏三合顾不得疼,贴着墙壁往北边走。
这是一条暗巷,根本看不到一个人,暗巷的尽头是条大街。
到大街上就有选择,随便哪个胡同一躲,犄角旮旯里一钻,树上一藏,自己就安全了。
晏三合选客栈的时候探得很清楚,防的就是谢府人阴魂不散,有些事情和他们解释不清。
她跑得很快,眼看着就要跑到暗巷的尽头。
突然,一个踉跄,所有的动作霎时顿住。
巷子口。
男人一只脚着地,一只脚踩着墙,双手抱在胸前,目光静静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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