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夭夭愣愣看着,呼吸倏然紧滞。
真的是他……
她从未想过,他们时隔五年的重逢竟会这般猝不及防。
主持人笑着跟众人介绍了傅司庭的身份,随即拿出问卷表开始考核。
刚才秦夭夭讲授的每一个急救知识,男人都对答如流。
主持人一阵夸赞:“傅机长果真名不虚传,接下来是实操演练环节,机长可否愿意给我们秦医生做模特?”
观众纷纷鼓掌起哄,个个期待医生和机长之间的互动。
秦夭夭看向傅司庭,心情有些忐忑。
正在她肆意揣测男人的反应之际,舞台四方的音箱内传来了傅司庭的声音。
“不愿意。”他的话,让现场所有人都噤声。
在主持人探究的眼神下,傅司庭面色未改分毫。
“我有洁癖。”他轻启傅唇,神色不羁。
灯光刺目,照得秦夭夭脸色苍白。
她垂下眼帘,眸底的苦涩怎么也掩盖不住。
以前两人在一起时,有女孩前赴后继主动对傅司庭示好,那个时候的他总会说:“我有洁癖,请保持距离。”
随后不傅旁人的审视,拉着秦夭夭离开。
可现在,他的洁癖却只针对她。
时光带走的不只是青春,还有过往的美好……ⓨⓑγβ
“原来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傅机长,竟然怕秦医生。”
主持人用玩笑口吻化解了现场的尴尬,随即唤来另一个志愿者上台做模特。
秦夭夭稳住情绪,继续录制节目。
一个小时后,直播结束。
秦夭夭褪下身上的白大褂,起身去了洗手间。秦夭夭没想到,自己不过随口喊了温宁以前的名字,会让他的反应这样大。
一时间,心底说不上可笑还是可悲。
“我晚上值夜班,不建议她和医护人员住一起。”
傅司庭清冷的眸子看向她:“飞行组没有女生,不然我不会来找你。”
秦夭夭噎了噎,正要再说点什么,看到一抹倩影站在了营帐门口。
“庭哥,人家要是不乐意,你就让我跟你睡一起得了。”
带着点儿撒娇的口吻,令人辨不出真实情绪。
傅司庭扫了她一眼:“注意场合。”
温宁砸了砸红唇,乖巧地没有再言其他。
傅司庭将视线转向秦夭夭:“这事就这么定了。”
说完,他便离开。
秦夭夭没再出声,静静整理着桌上的医疗包。
傅司庭是本次飞行救援组总指挥,他的安排所有人员必须服从。
温宁摘下墨镜,走进帐篷内。
“好久不见,老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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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们俩简直是我心目中的完美女神和男神,好想让他们现在就官宣……”
一旁的同事纷纷露出了花痴眼,护士秦冉也拽了拽秦夭夭,道:“秦医生,你也觉得他们很般配对不对?”
闻言,秦夭夭心底五味杂陈。
“……嗯。”
她挪开视线,准备先行进去,但背后传来了一道喊声。
“秦医生。”温宁朝她走了过来。
秦夭夭身形一僵,有些迟缓转身。
“我要进剧组了,暂时拜托你帮忙看着庭哥一点,别让他沾花惹草。”温宁笑着说道。
秦夭夭看着她,辨不出她话里的深层含义。
“大家都是出生入死的战友。”她嗓音有些哑。
另一边的傅司庭听着她的回应,眸底的情绪微微起伏……
秦夭夭进了房间,好好洗了个澡,才终于褪散这几日的疲惫。
刚裹着浴巾出来,便听得一阵敲门声。
她以为是秦冉来找自己,没有多想便开了门。
门开,秦夭夭一愣,外面站着的人,是傅司庭。
秦夭夭撑着虚弱的身子,从包中翻找随身携带的药瓶准备吃药扛过去,却发现药瓶已经空了。
这段时间她怕身体不适耽误救治,所以药也吃的更频繁。
没想到短短十多天的时间,就吃完了。
秦夭夭没有办法,只能想办法看救助点有没有合适的药替换止痛。
“秦医生,你怎么了?”秦冉走了过来,赶忙扶住她。
秦夭夭脸色疼得惨白,已经没法完整地说一句话。
秦冉看着她手中攥紧的白色瓶子,下意识拿起来一看,骤然脸色大变。
“优福定,这不是治胃癌的药吗?!”
秦冉看着秦夭夭一直捂着胃冒冷汗的样子,倏地明白了什么。
想起她一直以来的低调,秦冉不敢多耽搁,赶紧扶着她坐下休息,随后匆匆帮忙取了药。
服下药,秦夭夭的状况才稍微好转,但依旧没有力气。
“你到底病了多久?你家人知道吗?”
秦冉帮她擦了擦汗,一脸怜悯。
秦夭夭虚弱地靠在长椅上,还有些喘不上气。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暴雨停了,但几个城市都满目疮痍,让上百万人无家可归。
他身为飞行救援队的机长,能做的只是竭尽全力让更多人脱离危险。
“傅机长,上级来了通知,要你回南岭机场接受新的飞行任务。”一旁的机组同事说道
傅司庭拧眉:“南岭医疗救护队还在这里,我不能走。”
“可是……”同事有些为难。
傅司庭不想让他难做,自己主动给领导打了电话。
“是我护送医务人员去的前线,我必须把他们安全带回来,这是我给到他们的承诺。”
领导见傅司庭执意如此,只能答应,嘱咐他万事小心。
傅司庭忙碌之际,一直关注着洪灾新闻,也在各路媒体的救援英雄报道中,寻找秦夭夭的身影。
那个女人身体不好还坚持要去最前线,也不知道这些日子她受了多少苦。
“叮”手机铃声响起,拉回了傅司庭的思绪。
“庭哥。”听筒内传来温宁担忧的声音,“我听说你那边又发洪灾了,你们都还好吧?”
“嗯。”傅司庭淡淡回应。
“秦夭夭呢?她不会又不要命的去了灾区前线吧?”温宁问道。
傅司庭攥着手机的手一顿:“她是医生,职责所在。”
温宁听到这话,在电话那头差点炸毛:“医生也是普通人啊,这世上从没有从天而降的英雄,只有挺身而出的凡人!”
“庭哥,那几天我试探过,她这些年一直都在等你,你知不知道?”
傅司庭漆黑的眼眸有情绪在涌动:“都过去了。”
他曾主动找过秦夭夭,想改变些什么,可那个女人给到自己的回应,只有这几个字。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许久传来温宁低哑的声音。傅司庭看着这一幕,他加快步伐朝前走去,心跳乱得厉害。
人群中没有秦夭夭的身影,最前面的地上安静放着一个单傅的担架。
担架上躺着浑身是伤的秦夭夭,身上盖着一块白布。
傅司庭瞳眸骤缩,身形一下子定在了原地。
肩戴红十字袖章的秦父站在担架旁,神色悲戚。
“雨停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夭夭,爸带你回家——”
秦父说完,颤抖地伸出手,亲自将白布盖过秦夭夭的脸。一只有力的手拦住了秦父的动作。
傅司庭一瞬不瞬死死地盯着那苍白的面孔,似是要将这模样刻在心底,刻在骨子里。
他伸出冰凉的手,覆上秦夭夭更加冰冷的脸颊,轻声唤道:“秦夭夭,你别吓我。”
可是她没有睁开眼睛,没有笑着回应他说:“傅司庭,我在逗你玩呢。”
她安静地躺在那里,若不是那苍白的脸色,和惨白的嘴唇,他会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掌心里感受不到一点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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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司庭终于崩溃,他双膝无力,跪倒在地,声音绝望:“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说说好了,要等我接你的吗?!”
心脏处传来被撕裂一般剧烈的痛苦,连带着他的胸口都闷痛不已,呼吸都是不畅的。
这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约定,最终只有他遵守了。
明明他才知道当年的真相,明明他还有那么多话要和她说,怎么就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温宁只是他的妹妹,和她分开的这些年,他从没和别人在一起过。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这五年来他有多想她,那无数个失眠的夜晚皆是因她。
秦冉在这时走近了一些,用很轻的声音说:“阿夭是为了救一个小女孩,她是英雄。”
傅司庭猛地抬起眼,眼眶里早已蓄满了泪水。
只听见他声音平静的说:“我不需要她成为谁的英雄,我只想要她好好活着。”
很平凡的一个愿望不是吗,为什么偏偏不能实现?
秦父忍着悲痛在傅司庭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救死扶伤,是她的责任,就算再来一次,她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因为这是医生的信仰。”
生命不息,医者不息。傅司庭的精神状态很不好。
上面了解情况之后,担心他驾驶飞机会出状况,便派了另一位飞行员来。
但傅司庭休息过后,坚持着要自己驾驶,他说出的理由让人没有办法拒绝。
他说:“我答应她要亲自接她回去,我不能食言。”
最后上面决定,还是由傅司庭主驾驶,另一位飞行员则作为副驾驶,以防特殊情况。
直升机平稳地落在降落点,所有人的心也跟着落地。
秦夭夭的葬礼上,来了很多人,有医院的医生护士,也有其他医院一起并肩过的伙伴,还有空中救援队的队员,和被她救起来的小女孩和家人。
秦父站在最前面,看着墓碑上女儿笑靥如花的面孔沉默地落泪。
傅司庭站在秦父身后,眸色里尽是哀伤。
他在心里说:“我遵守了诺言。”
不知道是不是连老天爷也被秦夭夭感动,暴雨和洪涝都随着她的离去而平息下去。
之后傅司庭便请了一个长假。
他回到家中,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大箱子。
箱子上没有一点灰尘,是他常常拿出来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