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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哥哥的血包,被妈妈爸爸抽血抽到体重不足七十斤。

后来哥哥的肾也坏了,父母又要挖我的肾。

在我最绝望的时候,那个从通风口钻进来的小偷背着我逃出了这个家。

他说:“我在,你别怕。”

1、我对着面前的炸鸡和蛋挞发了一个多小时的呆,举起了鸡翅又放下,最后还是一口都没有吃。

该回家了,我起身离开。

“等等,你这些都不吃了?”

一个面容清秀、衣着简陋的少年拦住了我。

“对。”

得了回答,少年端起我的鸡翅就往他的包里放,嘴里还嘀咕着:“什么傻逼大小姐,点了又不吃,浪费粮食。”

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让他吃了也好,这么好的东西倒掉确实浪费。

我不是大小姐,这50块是我攒了很久才有的。

我只是不敢吃。

回到家,爸妈已经在餐桌旁坐着了,桌上的饭菜有荤有素,很有营养,但说实话,很难吃。

肉是腥臭的,表皮上还沾着毛;素菜被白水涮一涮就出锅了,没有任何味道,软塌塌,像是呕吐物。

我开始想念起炸鸡的味道,虽然我从来没有吃过,但它一定不会让我干呕。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妈妈嘴角下撇,眉眼满是阴云。

我低下头,“在学校写作业。”

“啧,不该让你上学的,真麻烦。

以后7点之前必须回家,不然你再也不能去学校。”

妈妈冷声道,“过来吃饭了。”

我不敢违抗,小口小口吃着我盘子里面的食物。

“等等,什么味道。”

妈妈的鼻翼翕动,眼神突然变得冷厉。

我吓得心口一颤,只听见我妈妈尖利的声音:“把手伸出来!

你身上有炸鸡的味道!”

被发现了。

我瑟瑟发抖,眼泪下意识地就往下掉。

“爸妈,我错了,我没有吃,我只是点了闻一闻……”妈妈抓起我的手指在她鼻子底下一闻,然后一巴掌向我挥来。

“你手指上还有辣油的味道!

居然学会撒谎了!”

我的脸偏向一旁,鼻尖一酸,温热的液体从鼻腔里面流出。

爸爸说话很慢,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味道,“你怎么把她打出血了?

多浪费。

都说了,不要打她。”

妈妈的声音能把人的鼓膜刺破一样尖,“她都出去偷吃了,我怎么还不能打?

把她身体吃坏了,景安该怎么办?”

“那你打她能解决问题吗?”

……争吵还在继续,我自己扯了张面巾纸,擦着我的鼻血和泪水。

半小时之后,他们终于达成了共识,决定关我的禁闭。

听见“禁闭”两个字,我的膝盖就软了下来,浑身都在颤栗——一股热流打湿了我的裤子,我失禁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去外面吃东西,求求你们不要关我禁闭。

你们抽我的血吧,抽多少都可以,不要关我禁闭……”我没有丝毫自尊,趴在地上涕泗横流,忘记辩解自己其实根本没有吃炸鸡了。

他们站着我跪着,他们看着我哭着。

这就是我的生活日常。

“这次就关你两天吧,你要长长记性,不要让爸妈不高兴。”

爸爸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我,缓缓说出了对我的判决。

两天。

我眼前一黑,连挣扎都不能够了。

爸爸扯住我的胳膊,将我拖行至地下室。

“咔嚓”一声,门扉合上,最后一丝光线消失。

屋内一片死寂,仿佛黑洞。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我捂住耳朵,祈求这次不要有老鼠咬我的耳朵。

2、我叫江佑景,我的哥哥叫江景安。

我的名字就寓意着我的命运——护佑江景安。

我因他而生。

哥哥一出生就被诊断出患有造血功能方面的基因缺陷,必须要靠大量输血才能维持生命。

可是哥哥偏偏又继承了妈妈的熊猫血血型。

血库里面的血根本不够哥哥用。

他们只能散尽家财,四处求购熊猫血。

最后,他们想了个主意,再生一个,用那个孩子的血不就好了吗?

妈妈怀孕,生下一个女孩,说不清楚是幸运还是不幸吧,她的血型并不符合要求,被失望的爸妈转手卖掉。

再然后,我出生了,RH阴性血型的宝宝,终于让爸妈的得偿所愿。

在喝到人生中第一口奶之前,我的血就被打进哥哥的身体里。

我一直以为每个小孩都会被抽血,直到有一天,我发现邻居家的小女孩手肘窝处白皙光洁,没有一丁点瑕疵,我有点羡慕地惊叹道:“你为什么没有针眼?”

小女孩歪头,疑惑地看着我,“什么针眼?”

我撸起衣袖,指着我胳膊上青青紫紫、密密麻麻的针眼,“就是这个!

你的爸爸妈妈没有抽你的血给哥哥用吗?”

周围的家长都瞪大了眼睛,用震惊又怜悯的眼神看我。

他们报了警,警察找到我家的时候我父母汗流浃背,但是脸上依然笑得很和蔼。

“小孩子身体不好,我们总是带她去输液。

她可能是电视剧看多了,乱说的。”

警察点点头,又离开了,离开前感叹了两句“带小孩不容易”。

上一秒还在温和应和,仿佛和其他所有担心调皮孩子的爸妈一样,下一秒他们转身看我时,表情却狰狞如恶鬼,让我瑟瑟发抖。

“佑景,你很不乖啊。”

——然后我被关了人生中第一场禁闭。

关禁闭太可怕了,一片混沌的黑,没有一点点光,连自己的手都看不见,不知道时间的流逝,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放出来,只知道耳边窸窸窣窣的老鼠、蟑螂,或者其他什么虫子的声音。

太可怕了。

我哭到声嘶力竭,然后沉沉地睡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老鼠在啃我的耳朵。

3、不能睡着,睡着会被老鼠吃掉。

迷迷糊糊之间,我听到一阵是金属的摩擦声。

随后,我的眼前突然亮了,让我能看见薄薄的眼皮上面的血管。

光?

我睡着了吗?

我在做梦?

这里怎么会有光呢。

“我靠!

什么情况啊?”

少年惊叫了一声,他“咚”地一声落了地。

我感觉肩膀被人推了两把。

“喂,喂,你还活着吗?”

我睁开了眼,眼前是一个清秀的少年,那个在肯德基里面嘲讽我的男孩。

他拿着手电筒,见我醒来,先是松了口气,随后又拧着眉头。

“居然是你!

啧,你不会报警吧?”

他身后,那个通风的窗口被打开了,我明白他是从那里钻进来的。

终于有人来了,只要别让我一个人在这一片漆黑里面度过两天,不管是谁来我都感激,小偷、强盗,随便什么人。

“我不报警!”

我扯住他的衣袖,死死地扯住,“你别走。”

“你干嘛?!

我可是个小偷,你留我干什么?”

少年想把他的衣袖从我手中扯出,我力气不如他大,衣袖的布料渐渐从我手中滑出。

“小偷也没关系,求求你,不要走,这里太可怕了,求你留在这儿陪我……”我磕磕巴巴地说,“我,我还有46块钱,我都给你,你不要走……”我掏出卷成一团的纸币,举着手往他面前递。

他拧着眉毛看我,好半天,终于一把夺过我手中的钱。

“啧,看在我吃了你一顿肯德基的份上!

你要我陪你多久?”

“两天。”

“我两天都能搞到几百块,你才给我46,我亏了。”

少年不满地嘟囔着。

我抿着唇怯怯地说:“我以后再补给你更多的钱,我现在只有这么多了。”

“我要四百块。”

四百块,我怎么搞到四百块?

我一阵烦恼,但是还是答应下来。

别让我一个人在这儿待着,其他我什么都能接受。

摆脱了恐惧之后,羞耻感后知后觉地找上了我。

——我尿了裤子,又在地上躺了那么久,现在肯定又脏又臭。

我不敢离他太远,又不敢靠他太近,只能隔了他半米坐着,沉默相对。

少年没看我,“你离我那么远干嘛?

我现在又不偷你东西。”

我连连摆手,脸颊发烫,“不是不是!

我是怕我身上太脏了。”

会让他嫌弃。

“哦。”

他的语气稍微轻快了一些,“那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比你更脏的时候都有,不会嫌弃你的。”

“这样吗?”

“对啊,做小偷的,被发现了之后可惨,被打到屎尿齐流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

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易生。”

“我叫,江佑景。”

“右?

右边的右吗?

好奇怪的名字。”

我摇摇头,“不是,是庇佑的佑。”

见他一脸迷茫,我稍微勾起嘴角,示意他伸出手。

我在他的左手心里一笔一划写出“佑”字。

他专注地看着我的手指,“这个字我不认识,但是我觉得比我名字牛逼多了。”

我抿唇,低下头,“我不喜欢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就像我的命运一样,是诅咒,让人厌恶。

“我早就想问了,你看起来是个乖乖女,怎么会被关在地下室?”

见我沉默,他甚至开了个玩笑,“该不会是因为偷吃肯德基吧?”

“就是因为偷吃肯德基。”

我提起一个惨淡的笑。

他的笑容沉寂下来,我们之间又归于沉默。

4、“为什么?

看你家房子,你爸妈应该不至于穷到为了50块这样对你。”

易生的声音在这间狭窄逼仄,满是尘土飞灰的地下室里回荡。

易生完全是个陌生人,他是个小偷,还准备来我家偷东西。

可是从他带着光钻进这间地下室里开始,我就提不起一丝对他的怀疑。

我开始慢悠悠的讲述,这是我第一次倾诉我的过往。

今年十五岁的我,是作为哥哥的移动血包活着的。

因为常年被抽血,我发育严重迟缓,体重不足70斤,身高才一米五出头,有严重的贫血症,稍微动一动就会晕倒,并且至今没有来月经。

跟我同学们走在一起,她们是娉婷的少女,我则像一个枯瘦的小学生,如果不说,没人能看出我们其实是同样的年纪。

我几乎没有朋友,因为我苍白消瘦,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初中的时候,班上的人给我取了各式各样侮辱性质的外号,会藏起我的作业,欣赏老师责骂我时我摇摇欲坠的表情。

可是升上高中之后,新同学对我都很友善,她们说我像她们的妹妹,会抱着我,亲我的脸颊,用她们漂亮的缎带扎成蝴蝶结别在我头上,还会把各种各样的糖果往我口袋里面塞。

我喜欢她们,喜欢上学。

可是爸妈说我不需要上学。

如果不是我哀求,并且主动配合他们抽血,说不定他们早就让我退学了。

他们希望我乖乖当个工具人,不要吃任何他们不希望我吃的东西,不要说任何他们不希望我说的话。

“妈的,你爸妈真是畜生。”

易生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虽然我挺讨厌警察,但你有没有报警试试看?”

“我试过,他们不相信我。

我爸妈拿了一张病历单,上面写着我患有妄想症,警察就让他们把我带走了。”

我平静地讲述着。

“他们可是我父母,虎毒尚不食子,没人相信他们会伤害我。

有了父母这层外壳,他们可以对我为所欲为,我逃都逃不了。”

易生咂舌,“头一次觉得当个孤儿也没那么糟。”

他拍怕我的肩膀,翘起嘴角,“我们还挺像,一个没爹妈,一个爹妈不是人。”

他突然就对我亲近起来,从包里掏出那份我没吃的鸡翅和蛋挞,冲我挑眉一笑,“一起吃呗。”

我咽了口唾沫,双手拿起一块鸡翅,一口咬下去,我哭了。

太好吃了,世界上原来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是脆的,咸的,香的,没有腥气,只有让人忍不住吞掉舌头的肉味。

他还给我喝了他带来的果汁,甜蜜的,让人眩晕的滋味。

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喝下去大半瓶。

我有点羞耻地低下头,“对不起,我把你的果汁喝光了。”

他很神气,像只骄傲的黑猫,“好喝吧?

我最喜欢喝这种果汁。

下次我给你带。”

“很贵吗?

很贵的话就算了。”

“不知道,我偷的。”

我被他这话噎到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促狭一笑。

他刚刚是故意这么说的,就为了取笑我。

但我并不生气,也跟着他笑起来。

易生甚至会变魔术,他把硬币放在手心,轻轻吹了一口气,再张开,里面的硬币就消失了。

我扯着他的手翻来覆去地看,“没有,你把它藏在哪了?”

他哼哼一笑,“你摸摸你的头发。”

我伸手一摸,硬币真的就在我的马尾辫里。

可是他根本没碰过我的头发呀!

我瞪大了眼睛,“你好厉害,怎么做到的?”

他很得意地双手抱胸,脸颊都微微发红,“我的手很快,你能察觉就怪了。”

我们玩闹了不知多久,我困了,但是死死撑住我的眼皮不让它落下。

“困了就睡啊。”

我死命地摇头,“不能睡,不能睡,会被老鼠吃掉的。”

“我有在,谁都别想吃你。”

他把我的头按在他的肩膀上,“快睡!”

也许是因为易生这句话太笃定了,我的心竟然真的安稳下来,靠在他的肩膀上,合上了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听见耳边的声音:“喂,我听见外头有声音,你爸妈来了,我要走了。”

“下次你爸妈再关你禁闭,你就在你家门口的花盆底下给我放纸条。”

“不准忘记你欠我的四百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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